第073章第七十三章
第073章第七十三章
这太子一出现,方才还在府衙里装死的京兆尹匆匆忙忙地从屋里跑了出来,卑躬屈膝、点头哈腰地将陆稷和沈望舒、孙奎一行人迎进了京兆府里,又是看座又是上茶,倒好像把他们当成了来府里参观的客人。
陆稷未言明要去查虞家,更不提及虞妙瑛的事情,却张口向沈望舒保证,说自己一定会秉公处理,若是查明火灾是旁人纵火,他必然会将犯人绳之以法、还会赔偿沈望舒所有的损失。
谁都知道他是在向着虞家人说话,他既要保自己的幕僚,更要显示出自己、显示出天家的公正与威严、显示他多么的爱民如子,沈望舒今日来此的目的几乎都已经完成,再多计较下去对自己也没有好处,因而她只稍微想了想,顺势也就应承了下来。
待到他们说完了事情,从京兆府出来的时候,竟已是日上三竿,先前在外头看热闹的人也尽数都被驱散去,陆稷走在前头出来,突然回头去和沈望舒道:“姑娘还未给我答复。”
沈望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答复,陆稷却也不提醒她,只站在她的面前、一双眼睛似盯着猎物一般剜着沈望舒,看的沈望舒心里发怵,猛地想起自己昨日收到的那一张邀请她去下月太子生辰宴的请帖。
她不知道为何陆稷会莫名其妙、突发奇想的给自己发那一张帖子,她甚至都未与他正面见上一次,也不知道他究竟打得什么主意,何以给自己这个平民发这样正式的请帖。
沈望舒昨日收贴时,还以为他是因着陆晏时的缘故才打起自己的主意,原本想待到今日忙完之后,将这事情告诉陆晏时之后再做打算,可谁知他竟然这样直白的跑来自己面前追问自己的答复!
如今她看见陆稷这样的眼神、看见陆稷看向自己的表情时,几乎不用他说,就明白了对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谢过殿下邀请,”沈望舒扯出个笑来,低着头恭敬道,“原是回了帖子的,还未来得及给您府上送去。”
陆稷道:“不打紧,沈姑娘现在给我答复也是一样的。”
他分明就是在逼她了。
他是权力在握、高高在上的太子,迟早有一日要将这天下尽数握在手里,他想要捏死蝼蚁一样的沈望舒简直比吹口气还要简单,如今装模作样地开口问上一问,倒像是他多么好相处似的,却是绝对不可能让沈望舒开口回绝他的。
沈望舒也不敢回绝。
她只能福了福身子,低着头道:“民女定会与九皇子殿下同去为太子殿下祝寿。”
陆稷知道她此时提起陆晏时来完全是有意为之——她是在提醒自己她已经名花有主,且那主还是他陆稷的亲兄弟,若他还懂几分仁义道德,就不该再做别的肖想。
可陆稷是谁?沈望舒又有什么资格能提醒他、忤逆他?便是再亲的兄弟都叫他亲手杀了,还能在乎一个半路杀出来的陆晏时不成?也就是他知道这个私生子知道的太晚,否则又怎么可能叫他活着进京面圣?
这天下除了皇帝的妃子,又哪里有他得不到的女子呢?是以他只是笑了一声,道了声好之后便转身离去,并不在乎沈望舒的想法了。
沈望舒这才松了一口气,回了自己的马车上。
陆晏时正在马车上等她。
沈望舒看见他在马车上,当即露出个笑脸来抱他,陆晏时将她抱住了,这才开口问:“陆稷与你说什么了?”
他直呼了陆稷的名字,连叫他一声皇兄都不肯,显然是对这太子并不信服。
“哦,对。”
沈望舒这才将陆稷给自己寄帖一事说了,陆晏时果真听得眉头皱起,当即就道:“你不必去,我一人去足矣。”
他不过在楼上、在马车上窥探到一点片段,便看出陆稷藏在皮肉下的龌龊心思,自然不肯叫自己的宝珠被人觊觎,沈望舒却道:“可我不想你因为我腹背受敌。”
怪她自己想得太天真又太简单,还生了一张这样国色天香的脸庞,就这样轻易地搅进与陆稷相关的浑水里,叫她猝不及防、手足无措,可沈望舒还是想要帮一帮陆晏时,更不愿意叫自己成了他的累赘:“若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尽管告诉我。”
陆晏时搂着她的腰肢,轻轻吻了吻沈望舒的发顶,柔声道:“你不必操心这些,店里还有许多事情要你忙的。”
他说是这样说,但他们二人都知晓这事并不会这样简单就轻轻揭过,陆稷更不可能突然良心发现、轻易的地放走自己盯上的猎物,只是现下陆晏时才刚拿回自己的身份几日,并没有与太子抗衡的本事——甚至他在那殿试一日与皇帝说过的、自请封王的事情,皇帝也不过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并未给他明确的答复,一直到今日,更是再未提过此事,任凭在曲江宴上陆晏时如何旁敲侧击,他都好似听不懂一般,只说能寻回这个儿子他十分高兴。
就好像他真的十分希望陆晏时留在京中陪伴自己一般。
陆晏时心里觉得不妙,却也不能轻易地将这些事讲给沈望舒听,怕再徒增她的烦恼,现下也只能先拖着,走一步看一步了。
倒是沈妄姝憋了大半日,终于急了,絮絮叨叨地问她:“这可究竟如何是好,你们俩快想想办法呀!别在这里谈恋爱了!”
沈望舒难得有些泄气,问她:“你都活了两辈子了,可又想到过什么好法子吗?”
“那没有,”沈妄姝撇嘴道,“上辈子我只管给他打投就行了,他并未叫我操心过什么。”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干吧,”沈望舒讪笑一声,“我实在对政斗一窍不通,就叫陆晏时跟梅停云想办法去就够了,咱们俩还是好好操心秋妆阁吧。”
她一说秋妆阁,沈妄姝就更愁了:“货都叫烧的差不多了,又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杜掌柜自然也是这样想的。
沈望舒与陆晏时作别过,又将沈星遥与柳半夏送去了医馆里,叮嘱他好好养伤之后,这才去了秋妆阁,今日店门没开,几个长工与杜掌柜正坐在屋里长吁短叹,门外却仍旧有客人来来回回的,想要问一问还有没有余的货能卖,沈望舒才一走进店里,杜掌柜就走上前来问她:“少东家,这下该如何是好?”
好在店里头没受什么波及,只是昨日起火时弄得有些杂乱,叫工人收拾过后,倒也瞧不出什么遭了难的模样,沈望舒问:“点过货了吗?还剩下多少?”
“点过了,”杜掌柜点了点头,“留在店里的还剩下二百来套,后头仓库里的全烧了,一个没剩下。”
沈望舒在心里稍微盘算了一番,这才道:“我觉得也不是不能卖。”
“这……”杜掌柜颇为不解,“就这么点东西,一日也就卖完了,日后又该怎么办?”
沈望舒却道:“谁说要一日卖完了?我们搞饥饿营销!每日只卖十个!”
这话一出,却叫店里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和她说使不得,世上没有这样做生意的道理,沈望舒却问:“我们店里这些东西,目前是不是举国上下独一份的?”
杜掌柜点了点头。
“如今这些东西的热度还在,又因为一场大火、因为状告虞妙瑛让我和秋妆阁成了舆论的焦点,如今放眼整个京城,是绝对找不出来没有比我、比秋妆阁更热点的话题了,”沈望舒看着外头探头探脑的人群,笑道,“若是因为供不上货就这样关业,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虞妙瑛给我送上门来的机会?等到供上货了再开业,又上哪里去制造这样的热度——如此因祸得福的事情,为何不利用起来?”
“便是到了日后供上货、有了新的产品,我们一样可以限量炒作!”
她这一番话说得信誓旦旦,叫人忍不住就想要信服于她,杜掌柜看着堆放在一旁的货物,突然就想要再信这个少东家一回。
左右都只剩下这么些东西了,一天卖完也是卖,限量十个也是卖,不如就这样试一试,确实比关门大吉要强得多。
沈望舒见她同意,便要她们将店里重新收拾收拾,下午时叫人去放出消息,就说她们明日重新开业,化妆倒是一样化得,只是每日店里只卖十个胭脂,先到先得。
她又叫附近的松江楼做了桌宴席送来,说是犒劳员工们近些日子辛苦,昨日又受了惊吓,叫大家好好吃一顿,待忙完了便早些回去休息,明日一早还有得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