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传本第25回父母官难做父母娃娃亲害惨娃娃
沈云善义正言辞道:“吃盐不要钱可以,但他卖盐就是犯罪。这个是不容置疑的。
不要说他企图杀人,砍伤无辜,单单贩卖私盐就够他喝一壶的。这个,也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这‘喝一壶’是什么刑法?是喝一壶毒药吗?”李庆侠胆战心惊地问。
“差不多吧!你之前知情不报,我念在亲戚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但是……”沈云善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但、但是什么?”李庆侠害怕极了。
“但是,”沈云善威风凛凛地说,“如果你不出庭作证,就是包庇罪犯,将按同案犯论处。”
“同、同案犯?”李庆侠几乎要崩溃了。
“我再警告你,”沈云善狠狠地说,“谢正中跟你讲的那些没有根据的话,你不可以跟任何人乱说,否则后果自负。
记住,在开庭之前镇公所会找你核实情况,你必须随叫随到!好了,我们回去了。”
“你等等,姑爹爹!”李德钢突然叫道,“谢大爷说,你拿了谢大婶的钱,是一袋子洋钱,有几百块呢!这个要不要说?”
“你说什么?”沈云善停下脚步,转过身扬起手里的文明棍吼道,“你这个没家教的小杂种!有你说话的份吗?
我告诉你,那是当年我赢了他的钱,他就编了瞎话来胡说八道。你要是再敢乱说一句,就等着和谢正中一起坐牢吧!”
李庆侠见情况不妙,赶紧打了李德钢一巴掌,把他推到一边去。
谢正中的三大袋咸鱼干子和六合车被沈云善说成是赃物和作案工具。
……
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李庆侠整天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对沈云善的憎恨和恐惧都到了极点。
终于挨到开庭的那一天,李庆侠三步并作两步跟着乡兵来到了镇公所。
沈云善和海州的法官威严地坐在镇公所小会堂的台上——沈云善称之为公堂。
沈云善大声说道:“见证人、赃物、作案工具都齐备了,来人,把谢正中给我押上公堂!”
话音一落,两个乡兵就架着骨瘦如柴的谢正中来到大堂之上。只见谢正中的头发像乱草一样蓬在头上,两眼呆滞,脸色煞白。
“这还是谢正中吗?”李庆侠偷眼看过之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半个月没见,谢正中怎么就被折磨成这个样子?沈云善太心狠手辣了,真不是个东西!”
此时的谢正中面无表情,一声不吭,而且好像没睡醒一样哈欠连天,更令李庆侠觉得奇怪的是,谢正中一一承认沈云善强加在自己身上的罪行。
审问到中途,只见谢正中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反复重复着两个字:“给我……给我……”
沈云善朝身边的一个乡兵使了一下眼神,那乡兵立刻到后堂很快又出来,只见他把手里的白色药丸往谢正中嘴里一塞,谢正中立马有了精神。
这时李庆侠完全明白了:“谢正中被关押在镇公所的半个月里,沈云善一直强迫他吃东洋大补丸。”
杜新曾经告诉过李庆侠,凤凰城和海州的店铺里都有卖东洋大补丸的,那玩意比鸦片烟还要厉害呢!
退堂后回到家中,李庆侠便破口大骂:“这个王八蛋,真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大大骂谁呢?”李德钢很是吃惊地问道。
“还能有谁?是沈云善这个狐狸精!”李庆侠咬牙切齿道。
“是姑爹爹吗?”李德钢不解地问,“你不是说不能直呼长辈的名字吗?”
“唉……”李庆侠唉声叹气地说,“他太狠毒了!说你谢大爷是贩卖私盐,那可是大罪呀!恐怕不死也要坐一辈子牢的。”
“可怜你谢大爷,”李惠氏叹息道,“唉……还有他家中那个瘫痪的媳妇。”
“怎么会这样?”李德钢问,“那谢大爷揭发姑爹爹拿走人家钱的事情没有?”
“没有。”李庆侠说,“沈云善说什么,你谢大爷就承认什么。我开始感到很奇怪,后来,我见他哈气连天的样子,才知道他是犯大烟瘾了。沈云善给他服了一颗东洋大补丸,他马上来了精神。”
“那谢大爷还有救吗?”李德钢问。
“退堂以后,我去求沈云善饶了你谢大爷。他说可以的,但有个条件。”李庆侠说。
“什么条件?”李德钢问。
“他要我写一篇文章,说他是因为心地善良而得到天上神仙的帮助。”李庆侠说完又摇头叹息道,“唉……简直不可思议!”
“大大,”李德钢说,“那你就赶快写吧!写好了去救谢大爷!”
“唉……”李庆侠叹着气说,“我一辈子堂堂正正做人,哪里会写那样瞎说八道的文章啊?”
“大大,”李德钢拍着胸脯说,“我会写!这个容易的,一点都不难啊!不要想那么多,照着姑爹爹的意思写就行了!”
“别说傻话了!”李庆侠说,“这个哪里容易?说着容易做着难啊!”
……
朐南镇镇公所门前公告栏里贴着两张鲜艳的红纸,红纸上是用工整美观的行楷书写的题为《沈公其人》的文章。
李德钢兴高采烈地读着:“朐南镇镇长者,沈公云善也。此公四十有二,少时赤贫,父兄劳作供其求知,终成。公月薪定,生活足,每与友聚,思父兄之不易,辄涕……”
“说的什么话?一句听不懂。”有人说着离开了。
“不要走啊!听我给你们解释!”李德钢大声说道,“沈公是朐南镇的镇长,文章是写他出身贫寒,做官后不忘报答父母和兄长。后面更好看呢,说他感动了神仙……”
站在镇长办公室玻璃窗后面的沈云善得意洋洋地看着窗外的景象。
突然他听到窗外有人骂道:“呸!狗屁文章一派胡言!哪个写的叫他养小鬏没屁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