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传本第2回形单影孤怨妇怒干柴烈火不了情
“嫂子,你是一名才貌双全、善良可人的女子。没有你,我李庆侠连生活的勇气都没有了,哪里还有现在这样渊博的学识?”李庆侠仍然满怀深情地说。
“瞧,你又来了!”武盼男抬手捂住李庆侠的嘴巴说,“这些让人难过的话你都说过好几遍了,不想听!能不能来点让我高兴的?”
“好的。”李庆侠答道,他想了想,忽然来了灵感,“有的人,静若处子,温存憨厚,总是不离不弃;
有的人,性如悍马,品之若甘醇烈酒,让人如痴如醉,然而,却来去如风……”
“得得得,又说到那该死的李庆虎了,说着说着就让人难过得想哭。别说了!”武盼男嘴上抱怨地说着,胳膊却把李庆侠搂得更紧。
“唉……”李庆侠叹息道,“时光荏苒,倍感青春蹉跎;岁月无痕,方知人情冷暖。
嫂子,在这朐南镇,只有我李庆侠是真心在乎你。
不必说我们只隔两里路,哪怕隔山隔水,也隔不断我对嫂子的一片真情啊!”
“可是,你总是让盼男梦过留痕,醒来却无处寻觅你的踪影。”武盼男说着转眼发现火盆里火快熄灭了,叫道:“哎呀,火不旺了。”
说着,她便挣脱李庆侠的怀抱,走到火盆前,随手在里面添了些木炭。
李庆侠跟着走过去,从柴禾堆里抽出一根二尺多长的粗木棍插在火盆中间,弄得烟升灰腾,很快那火焰顺着木棍直窜了上去。
两个人被烟灰熏出了泪水,李庆侠用手揉着眼睛,武盼男用毛巾替他擦去眼泪,然后才顾自己。他们看着跳动的火苗十分兴奋,又情不自禁地搂在一起。
“哎哟……坑得了!”武盼男忽然惊叫一声,然后压低声音说,“死鬼,坏了事了。”
“什么事这样一惊一乍的?”李庆侠疑惑地问。
“最近我经常不想吃饭,头晕恶心,那鬼玩意儿也两个月没来,不会又怀上了吧?”武盼男问。
“呵呵,是吗?那倒要恭喜姆大哥了!”李庆侠冷冷地应了一句。
“呸!你怎么还一口一个‘姆大哥’的,跟他亲热啥?他那银样蜡枪头,你还不知道吗?他已经一年多没沾我了,这一个可是你的种呀!”武盼男轻笑地刮着李庆侠的鼻子说。
一听这话,李庆侠不由得紧张慌乱起来:“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事到临头,你倒是没了主张!亏你还是个饱读诗书的大男人呢!什么‘如何是好?’我看生下来就好!”武盼男坚定地说。
“那怎么跟姆大哥交代呀?”李庆侠问。
“交代什么呀!”武盼男不以为然地说,“我想那个肺痨是没脸到处乱说的。常言道,有杂种没杂姓。何况你们又是兄弟呢!我再告诉你一句话,准能吓死你!”
“什么话说来听听!看看我会不会被吓死。”李庆侠笑着说。
武盼男手指杵着李庆侠的脑门说:“我肚里的小鬏是你们李家的中堂大人,是你们兄弟俩的长辈哩!”
“你胡说什么呢?”李庆侠疑惑地问,“你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我做了一个梦,是你们家祖宗托梦的哩!你自己猜吧!我要进被窝了!”武盼男又神秘地说,“也许,你的祖宗在等着我哩!”
……
到了后半夜,李庆侠才恋恋不舍地从被窝里坐起来穿上衣服,然后亲了亲睡眼惺忪的武盼男说:
“我是得去西厢房了,免得你家里的佣人乱嚼舌头根子。”
说完,李庆侠便来到空荡荡的西厢房。
躺在单薄的被窝里,李庆侠被冻得直哆嗦,感觉自己像是从春暖花开的世界掉进了冰天雪地里,根本无法入睡。
借着微弱的豆油灯光,李庆侠发现房中正壁上挂着自己的那幅《水巷》,于是回忆起自己和堂哥、堂嫂之间的往事。
李庆虎小时候聪明伶俐,但就是讨厌读书写字。李肥南便让他在鞭炮作坊里做学徒,并教他学习如何做生意。
李庆侠整天想着玩,但迫于父亲十分严厉的规矩,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家的私塾里读书写字。
兄弟俩的性格也迥然不同,李庆侠腼腆羞怯,见到女孩子就躲得远远的;可李庆虎却是个顽劣少年,见到女孩子就想黏糊,不是摸一把人家的脸蛋就是拽一下小辫子。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庆侠整天和李庆虎在一起,胆子也渐渐大起来,十四岁那年喜欢上在他家念私塾的席彩虹,可席彩虹又因自小与人定了娃娃亲,不得许配他人。
这件事令李庆侠整天闷闷不乐、无精打采,就像蛇吃烟袋油一样,根本没有心思读书。
李肥南两口子看着李庆侠已经不小了,便托媒人给他提亲,可他就是不肯。
过了两年,李庆虎娶了王武庄的武盼男,谁都没想到李庆侠对他漂亮且温文尔雅的嫂子一见钟情。
武盼男小时候喜欢跟着她哥哥上私塾,哥哥辍学后又带着弟弟去,因此认得不少字,并且十分喜欢看书学习这件事。
十七岁那年,武盼男听说媒人给她提亲的对象是私塾先生的儿子,心中大喜。
完婚那天,武盼男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李庆虎。虽然自己比李庆虎小五岁,但她对此并不介意,心里反而乐滋滋的,不仅仅是因为李庆虎相貌堂堂,更重要的是他出自书香门第。
武盼男原本觉得李庆虎和李庆侠都是一表人才,但婚后不久,她很快发现李庆虎大字不识几个,而且十分猥琐无聊,跟李家的其他人有天壤之别,于是心中渐生厌恶。
时间久了,武盼男越来越觉得和李庆侠说话很投缘,特别是他的书生意气让她心动不已。一来二去,叔嫂间相处得非同一般。
李肥南两口子看到他们这样瓜田李下的,担心外人说三道四,以免夜长梦多,便在离老宅子两里多路的西街头给李庆虎买了一座旧宅子,又托媒人牵线搭桥给李庆侠说媳妇。他们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风平浪静了,可事与愿违。
出宅子的前一天,武盼男说喜欢李庆侠写的那幅装裱精美的正楷字题诗,图也是李庆侠自己画的,那诗叫《水巷》:“水巷通幽柳烟围,孤舟载酒细雨随。渔姑浅唱突缄口,唯恐鸳鸯春梦飞。”
听武盼男说喜欢,李庆侠受宠若惊,即刻便又新写了一幅字送给她,可武盼男说自己恋旧物,坚持要拿走挂在墙上的匾额,边说边抛了个媚眼,让李庆侠心旌摇荡。
家里的人都在忙前忙后地收拾东西,李庆侠怕旁人发现武盼男的眉目传情,便慌忙地答应把《水巷》送给她。
随后,李庆侠又题写了一首《父亲》:“海西乡绅爱麻将,但有痴人育童乡。焚膏继晷探新路,唯愿心血浸华章。”然后叫郑天贵赶紧拿到街上去裱糊装饰,以替换《水巷》。
分家之后,李庆虎仍然过着以前那样的日子——农忙的时候在田里干活,农闲在家里做鞭炮,逢年过节便去赶集卖鞭炮,同时也做了些别的买卖。
武盼男连续生了三个儿子,确实是应了“儿多老母苦”的话,这三个儿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不是这个发烧,就是拉肚;不是这个把庄邻烟囱堵上,就是那个朝水井里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