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一个真相！”连溪走上前，黑白分明的眼珠紧紧地盯着面前似曾相识的脸，如同刀刻一般的俊朗容颜，写着深不见底的波折，“王爷，您上次，没有，说实话！”
她一向嬉笑，却未曾见过这样冷厉的神色，沈晗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轻声说道：“连溪，你知晓太多并没有什么好处，我劝你……”
“人生建议，就是不听别人的劝！我想要一个真相，关于我父王母妃的一个真相。”
“那你听着，我说。”沈晗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望着连溪异常认真的神情，他也是说不出什么假话来。
一段纠缠多年的往事，通过旁人的口，缓缓道出。
其中的阴暗发冷之处，让人不寒而栗，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山海亦可平，难平是人心。
“当年，你父亲，乃是和金国王上生死之交的兄弟，他统帅兵马，辅佐王上登上王位，替他征战天下、杀伐决断，他们曾经许下过一生一世的诺言。听起来很美好对不对？现实也是如此，你父亲虽是异性之人，却是让王上毅然决然地封了他为异性王，以姓氏相封，尊荣无比。连王殿下当时手握天下兵权，执掌帅印，自己又是一国亲王，呼声甚至比王上都高，这样的滔天权势，却忘了一句话，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所以再深的生死之交，也抵不过功高盖主这四个字么？”连溪溢出冷笑，心中五味杂陈。虽然不过是个借了身子的怨鬼，却在日渐契合之中彻底将自己代入了这个身份，惺惺相惜，同病相怜。
沈晗缓慢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百姓将士之中唯连王殿下是也，你觉得身为一个王上，他能够容许这样的事情么？兄弟嫌隙，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十月的时候，你父王在外领兵，却被一封密报十万火急地召回，这场战争自然是败了，不过王上之令大过天，你父王一向忠心耿耿，便快马加鞭地回了王宫之中，等来的却是一封赐死的旨意，三尺白绫，一杯鸩酒。帅印如愿上交，堂堂七尺男儿，死在了不信任之上。为了掩人耳目，只说是连王突发疾病，受困于宫中，秘不发丧。直到十一月，另一场战争摆上台面，对外只消说你父王战死沙场，风光大葬，所以你当初搜寻到的深宫秘闻，不过是狸猫换太子罢了。”
“那我母妃呢？”
“当今王上和你父王，还有你母妃，曾是一同长大，你母妃世家贵女，英姿飒爽，熟读兵法之间，和你父王情投意合，顺理成章结为夫妻，便诞下了你。可是你父王却忘了一点，当今王上也有着一份自己的心思。你父王身死，王上想要纳你母妃入宫为贵妃，你母妃抵死不从，又受王后嫉妒，被逼无奈，三尺白绫上吊而亡，临死之际，将所有事情带入黄土掩埋，只为了不要给你招致杀身之祸。”
沈晗说完全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便是全部的真相了……”
连溪怔愣在当场，手脚冰凉，不过六月的天气，却是让人从心底发出阵阵寒意，她哑着嗓子轻声问道：“你怎么会知晓这么详细？”
“我代你父王上过战场，更加上我无时无刻不曾放弃过扳倒我王兄的蛛丝马迹，这宫里宫外，鲜少有我不知晓的事情。”
“你发誓！你今天说得一切都是真的，否则你血溅三尺，永失所爱！”
“我沈晗向天发誓，今日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违背誓言之处，血溅三尺，永失所爱，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死后魂魄无依！”
铮铮铁骨的誓言发完，屋中陷入了良久的沉寂。
连溪不知为何，竟是缓缓地落下了眼泪。嫣红的衣裙，精细的脂粉，松松垮垮的墨发披散着，双目却是赤红一般的神色。
“多谢你告知。我先走了。”
待回到房内，连溪这才缓过神来，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缓缓落下，收也收不回去。
“他说的是真的。”阎王爷难得的没有出声调侃，“方才的话我听了，他说的诚挚，鬼神之心，人间之沟壑，欲壑难填。”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父王战场之上流血，回了宫却还要流泪，何等薄情！母妃被逼身死，丧夫，却又如此下场！”
“别太难过了……”阎王爷一下一下地拍着连溪的脊背，缥缈的身躯发出悠长的叹息。
“他们不会白死的！绝不会！”
连溪难过了一夜，直到天亮才陷入了梦中安睡。她难过了多久，阎王爷便哄了多久，虽说是个重生之人，于这世并无太多情意，可是细细想来，却也是感同身受。
沈晗在外头担惊受怕了一夜，生怕连溪想不开。
结果一清早上在院子之中练剑，却看见连溪披着红衣，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
夜隐、夜辰、云雾和云风四个护卫，无言和无语刚挑出来的暗卫，还有李嬷嬷和玉容，一行人就要往外走，顺道还有个隐身的阎王爷，在连溪的耳边嘀嘀咕咕，“怎么不带点儿栗子糕出去啊……”
“……”沈晗突然觉得昨晚的担惊受怕喂了狗……
更过分的是，连溪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跑出去了。
连溪不是出去闲逛，是有正事儿呢……
她一边着急忙慌地向外走，一边冲着嘀嘀咕咕的阎王爷悄声喊道：“你闭嘴！外面会有好吃的的！不要再说了！比栗子糕还好吃！”
“那绿豆饼呢？”阎王大人坚持不懈。
“……你还是闭嘴吧！”
走到的是一个院子里面，一个宽阔却又隐蔽的院落之中，内里装饰极简，坐落在离王府不远的闹市区，人多眼杂，并不惹人注目。
“郡主，就是这儿了。他们已经恭候您许久了。”
“见过郡主！”内里面一大批人齐声喊道，倒是冷不丁下了连溪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