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阴谋初现端倪
麟州城的杨府中,杨崇贵大踏步地走进了屋子里。
来往的下人瞧见他,都像是瞧见了鬼,上去问也不是,假装没看见也没事儿。而杨崇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走进大堂时看见阿文,便开口问:“婧儿在哪?”
阿文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着说:“将军,我可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啊,您别找我啊。”
杨崇贵皱着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找婧儿,她在哪?”
阿文这才意识到自己见的是个大活人,连忙问他:“将军您没死?!”
杨崇贵有点不耐烦了:“婧儿在哪?”
阿文看出来杨崇贵着急,赶忙要回答,却突然哽住,最后小心翼翼地说:“呃,大小姐,在,大小姐在您的灵房……”
灵房内的桌子上摆着杨崇贵的牌位,杨崇婧跪在杨崇贵的牌位前面,手里拿着三炷香,对着牌位说:“哥!你放心,这仇婧儿一定帮你报!咱的兵已经到丰州了,明儿我就带他们杀去府州抢你回来。你到了那边,要常回来看看!”
杨崇婧说完就磕了三个头,再抬起头,却发现杨崇贵就站在自己面前。杨崇婧眼睛圆睁,眨了眨眼,发现确实是杨崇贵后,大叫一声朝后跌坐,手里的香撒在地上。她一点一点的朝门口挪自己的身体,面部痉挛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哥……哥,你还是走吧!有事,有事托梦就行。”
杨崇贵连连点头:“你真是不念着我好!”
杨崇婧一怔,而后意识到不对,猛地从地上冲起来,冲到杨崇贵面前,使劲儿地捏着他的脸,然后掐了掐自己的手背,感觉到疼才惊讶地看着杨崇贵,连连摇头:“他们说你中了箭,那箭上的见血封喉连华佗都救不了。你怎么会没有死?等等难道折家老大也没死?”
“折大哥死了,但是我中箭后服了曼陀罗做得解药,解了毒,所以没死。”
杨崇婧皱着眉头,一脸疑惑:“不可能!曼陀罗只能解乌头碱,箭上倒是淬了,可见血封喉发作太快,等乌头碱发作,人早就死透了!难道说你天赋异禀?”
“自己的毒什么毒性,心里没点数么?得是什么怪物才能在见血封喉后活下来?你觉得我像吗?”杨崇贵反驳着自己的妹妹。
杨崇婧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后说:“像!”
杨崇贵翻了个白眼,随后不再和她开玩笑了:“我中毒之后,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喘不上气、口吐鲜血,这是见血封喉吗?”
杨崇婧认真的听杨崇贵说完,判断道:“不是!见血封喉应该会让人血液凝固、全身痉挛,人因为缺血而死,伤口也没有淤血;你说的症状全部都是乌头碱中毒的样子!”
杨崇婧的分析与自己的判断差不多,杨崇贵心中已经有数了,只是要再去找些证据:“有没有可能在不了解毒性的情况下,将见血封喉当成乌头碱?”
杨崇婧点点头:“是有这个可能,毕竟见血封喉参着乌头碱。但不可能因为你以为你中的是乌头碱,你就真能用乌头碱的解药把见血封喉给解了啊!”
杨崇贵正想要杨崇婧去确定些事情,就听到门外士兵大叫急报。阿文从外面冲了进来,对杨崇贵禀报:“报将军,连谷镇传来消息,咱们被府州偷袭了!”
听到消息的杨崇贵和杨崇婧大吃一惊,赶忙出门。在大厅看到三位士兵个个带伤,其中两位士兵正将一位重伤垂死的士兵从担架上扶下。
见到杨崇贵和杨崇婧,两位受伤的士兵跪倒在地:“将军,大小姐,你们要为弟兄们报仇啊!”
杨崇婧赶忙上前去给躺在一旁的士兵把脉,边查看外伤边吩咐下人去拿药箱和药材。
杨崇贵扶起两位跪倒的士兵,担忧地问他们:“怎么回事?府州兵怎么会攻击连谷镇?”
站着的士兵扶着杨崇贵的胳膊,用颤抖的声音说:“不清楚,府州兵就那么突然杀过来了!弟兄们都是仓促应战,为了掩护我们回来报信,剩下的……剩下的弟兄们都是拼死应战的……”这伤兵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起来。
而那边躺在担架上的士兵则奄奄一息地的拉住杨崇婧的胳膊:“将军,大小姐,你们可要为弟兄们报仇啊!”说罢,这人脑袋一歪,没有了呼吸。
杨崇婧将士兵怒睁着的眼睛合上,猛地站起身:“折家欺人太甚!阿文!点一路人跟我走!给牺牲的将士报仇!”
早已义愤填膺的阿文大声回复:“诺!”他正要去喊人,却被杨崇贵喊住了。
“且慢!”杨崇贵一把拽住就要冲出门去的杨崇婧:“不要冲动!现在和府州打起来只会让局面越来越混乱!”
杨崇婧以为杨崇贵是在顾虑折赛花,甩开他的手,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哥哥:“哥!折御林是人,死了他们要来报仇!咱们的这些兵就不是人了吗?!他们动手可以,我们就不能还手吗?”
还活着的那个重伤的士兵红着眼对杨崇贵说:“将军,我们得到消息,府州这两日在清寨营屯了兵,他们随时会大军压境,将军要早做打算啊!”
此事牵扯到与府州之间的宿怨,以及杨崇贵的私情,他解释不清楚这件事,只能宽慰那个士兵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想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但是眼下局面还有诸多疑点,如果我们打过去,势必掀起一场恶战……”
杨崇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崇婧打断了:“恶战就恶战!打仗我们杨家还没怕过谁!”
杨崇贵严肃地说:“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河外北邻契丹,西接党项,如果我们与府州开战,到时候两败俱伤,不过是被豺狼得利,你以为那时候咱们还能独善其身吗?”
杨崇婧根本听不进杨崇贵的分析,她只觉得对自己哥哥失望透顶:“你是真的顾全大局,还是根本是为色所迷想给你自己娶折赛花留条后路?你根本不在乎麟州,你只在乎你的折赛花!”
“婧儿!你在胡说什么?!”杨崇贵呵斥道。
一旁的阿文亦是满脸的愤愤不平:“将军,您就是不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也不能让麟州毁在他们府州人手里啊!”
杨崇贵内心的痛苦却说不出口,他环视周围,满眼尽是等待自己发号施令的伤兵残将,他们的眼神中带着期待、带着仇恨,带着对杨崇贵的逼迫。他顶住了所有的压力,转向眼睛憋得通红的杨崇婧,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他作为麟州主帅、麟州刺史,必须要发号施令了。
他曾对折赛花承诺过,也对自己、对死去的折御林承诺过,杨崇贵猛地睁开眼:“传我的令,调麟州兵马驻扎新秦、连谷、银城、丰州……只守不攻!”
杨崇婧听了这话,气的跺脚:“哥!”
而周围的士兵们也是满脸失望。
杨崇贵对着一切都佯作视而不见,他有些疲惫、但语气坚定地说:“此事还有蹊跷,我们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婧儿,麟州暂且交给你,你给我几天时间查明个中原委,到时候再战不迟!”他说罢就留下愤愤不平的众人转身离开。
离开刺史府后,杨崇贵直奔云来客栈,云来客栈一直被他们封禁,现场没有任何破坏,他需要到现场再确认一遍之前的一些想法。
再次走进折御林遇害的房间,杨崇贵有些感慨,几天的时间,自己就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
收拾好情绪,杨崇贵走到之前发现折御林尸体的位置,蹲下来仔细的检查地面。
地面干净整洁,只是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地面上没有新鲜的擦痕和磨损的痕迹,应该没发生过打斗。床上的床具俱在,铺的平平整整,说明折御林也没有休息。杨崇贵又走到窗边,仔细的查看窗缝、窗台,在一处窗户上发现一处破损,破损下放有少量的香灰,杨崇贵捻起香灰闻了闻,眉头皱起:“迷烟?”
他又仔细地搜索了一遍窗台,没有更多的发现。
杨崇贵再转向留着血字的地面。
看着地上的“楊”字,杨崇贵之前就感到非常的别扭,起先并没有细想,但这次再仔细看去,“木”字和“日”字大小相似,比例完全不对,在“日”字下面的更像是额外的补笔,而不是正常的一个字,折御林不是草野莽汉,哪怕是再体力不支,也绝不会犯这种书写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