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死亡

297

被薛家媛搂得紧紧的，江一棠迷茫地扫视全室，奥瑞和克洛伊也在，她们……是来探望她的吗？

江一棠来不及思索这些问题，扒开薛家媛的胳膊，直勾勾看着她的脸焦急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她想问，那对父子怎么样了？火扑灭了吗？

可是她该死地发不出一丝有意义的声音。她怎么了？

“棠棠……你别急，你别急，你先喝点水，听我慢慢跟你说好吗？”薛家媛心一沉，瞒不住了，她一醒就都瞒不住了。

奥瑞和克洛伊识相地出去，病房只剩下薛家媛和江一棠两个人。

“我听医生说，你是因为吸入过度粉尘昏迷的，而且，你的声带在火场里受到了一些伤害，短时间内可能没办法发出声音了……但你放心，这不是永久的，医生说你有可能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你相信我好不好？”

江一棠双眼含泪，眼眶红得快滴出血来，她明白了——因为冲进火场她以后可能说不出话了，是这个意思吧？就是这个意思啊！她失控地掀翻床头柜上的所有药盒，崩溃地大哭起来。

可是她马上又想起那对父子。

她抽噎着拉住薛家媛的手，另只手仓促地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父子，他们，怎么样？”

薛家媛只看了一眼便陷入了持久的沉默之中。

在她的沉默中，江一棠明白了这眼前莫名其妙发生的一切——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祸不单行的人生。

陆山河温润如玉的脸庞和陆江瑜卓天真无邪的笑容仿佛历历在目。

她无法逼迫自己接受这个现实。

太残酷了。

陆江瑜卓才十岁，他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他还没有成年，他还没有从小学毕业，他还没有遇到过自己喜欢的小姑娘……

……

江一棠只觉得脑子里某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突然开始扰乱她的思绪。

先是程家伟邪恶的面孔，嘴里诉说着对她的愤懑和怨气；后是陈瑶狰狞的脸，拿着枪威胁她要杀掉她的孩子……

“不要！”

薛家媛被她吓了一跳，赶快叫医生进来。

……

世界天翻地转，颠倒了黑白。

洛杉矶的街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繁荣热闹，丝毫没有因为医院的风波而掀起些许波动。

……

病房外，奥瑞正在和杨奥南打电话。

“哥，你快回来吧，棠棠……她好像声带受损不能说话了……”

“什么意思？声带为什么会受伤？”杨奥南抛下一桌高层，直奔门外。

“火灾，今天棠棠住的别墅区发生了一场火灾，她的老公和孩子全都……全都……”

“别说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杨奥南眉头紧皱。

……

因为状态太过暴躁，江一棠被打了镇定剂才进入睡眠状态。即便如此，她身边还围着两个护士时刻盯着她的心电监护数据。刚刚的波动被抚平后，病房重新恢复了平静，薛家媛的心才重新恢复安定。她给周嘉阳打跨洋电话：“棠棠这边的事很棘手，我最近可能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我把棠棠的事安置好就尽快回去，好吗？”

“没问题，需要我过去帮你吗？”周嘉阳问。

“没事，我一个人应付得来的，”薛家媛叹口气，“我只是觉得，为什么呀？棠棠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上帝总是惩罚她啊？陆山河和陆江瑜卓……唉，我真的不敢想，两条鲜活的生命啊……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周嘉阳语气低沉，“毕竟江一棠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他们了。”

“那现在怎么办呢？我真的害怕她接受不了现实。”薛家媛哽咽道，“她的命真的不好，我真的特别心疼，但我又没有办法，我真的想替她分担一点。”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冲了过来他穿着西装，没有穿外套，领带系的很紧，很像刚从会议桌上跑来的，薛家媛一个皱眉拦在男人面前，“这是我朋友的病房，请问您是哪位？医生说过要她静养，所以……”

“这是我哥哥，他……也是棠棠的朋友。”奥瑞过来面露为难地说，“他不是坏人，家媛，真的。”

“现在不要进去，医生刚说过要静养。”薛家媛的态度依旧很强硬，她从江一棠口中似乎听说过一些关于这个男人和她之间故事的描述。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感情骗子，还利用江一棠为自己谋取利益！这种男人，她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我知道了，我现在不进去，ok？”杨奥南气息很冲，但他强行忍住了，他知道现在不是发飙的时候，“但你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

消防队根据死者骨灰，验出了dna，确定了陆山河和陆江瑜卓的身体残骸。拿到那些东西的时候，薛家媛和杨奥南一男一女都没能架得住江一棠。

如果说，她依然忘却了哪些事情，那她或许没这么痛苦。但现在她记起来了，所有却又离她而去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她后悔自己没能早一点回忆起来，她恨自己为什么要得病，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老天爷才会得到这么多惩罚。

“棠棠，跟我回江市吧，这里对你来说，太残忍了不是吗？”

在洛杉矶陪江一棠处理好所有后事后，薛家媛劝她道。

短短半个月内，江一棠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她的脸，她的身体，都瘦得看不到原来的形状，只剩一对乌黑见底的眼睛，无神地守着这块小小的墓地。

……

薛家媛最终还是一个人回了江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