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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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揣着意义重大的药,江一棠进电梯的时候感觉腿都在发麻,就好像肚子里已经有个一个宝宝的雏形,迷离美好,而她却要亲手掐死它,不留余地,惨烈又决绝。
“江,你又在发呆啊!”克洛伊从茶水间正面绕到江一棠身后,觉得自从被求婚后,江一棠的智商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低了。
“嗯?没有……”江一棠不知从什么事后开始还掌握了女性特有的功能——口是心非,并且运用得当地在身边人面前疯狂展示着。
“没有嘛?”克洛伊狐疑地抿了口咖啡,“对了,你上次不是说你家猫有点多想找人送养吗?我可以养,我老公说最多两只,现在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舍得。”这次江一棠没有口是心非,而是非常诚实地说道,小灰是一个典型的不负责任的妈妈,自从孩子出生后,她就只在需要喂奶的时候出现一下,在别的时间里都懒洋洋地躲到孩子们找不到它的地方睡大觉蹦大迪,好像生怕被自家孩子们讹上似的。江一棠不止一次地怀疑小灰是不是接了代孕的非法单子。
“那明天你别忘了把小猫带到公司,我下班就去宠物店买点宠物用品,对了,你家猫吃哪个牌子的猫粮你发给我,我好照着买。”
“小猫现在得吃奶,”江一棠纠正她,“太小了,消化不了猫粮,除非你买专门的幼猫粮,泡软,或许行得通。”
“小孩儿喝的奶粉可以么?我姐家剩了一罐,我可以要过来。”克洛伊觉得嘴里苦,给咖啡加了一勺糖。
“可以,”江一棠心想小灰终于可以稍稍解放了。
回到工位上,她把那两枚药片一左一右摆好,陷入沉思。这时,陆山河发来信息:“干什么呢?今天上午没什么要紧事,办公室很热,想你。”
江一棠心头暖暖的,像是被注入了一剂温热的水:“我也想你。”
陆山河又回:“中午没法陪你吃饭了,下午要出去一趟。”
江一棠抿唇:“好,注意安全。”
沉默,周遭的沉默和内心的沉默完美重叠,让她的心抛下刚刚的温暖,在半空飘忽不定地虚浮着,没有人摸得到它行踪的规律。
办公区,大家都在对着电脑敲啊敲,要么就是小声地在走廊尽头讨论事情,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地维持着这令人头脑清醒的平静,但江一棠不知怎的,总是有种想狠狠打破这平静的冲动,她想在这平静的湖面扔进一大块石头,然后任凭溅起的水珠打湿她干燥的衣服。一股难以释放的烦躁在心底蔓延,她很想就着水一口吞下药丸,但又不忍心就这样吞下了。
她并不是一个有选择恐惧症的人,但此时此刻她已经犹豫超过三个小时了。
所以……
算了——江一棠拉开抽屉,把药丸狠狠丢进去,反正时效是72小时,现在还有很多时间够她犹豫。
这时薛家媛又发来信息:“小猫被领养走了吗?我朋友想养小猫。”
江一棠打起精神:“好,还剩两只。”
薛家媛马上回:“好,这几天我抽空去找你拿猫,那个啥,小灰不会生气吧?”
“它巴不得小猫都走光,”江一棠啪啪摁着手机屏幕,“它是个很不负责任的猫妈妈。”
薛家媛哈哈大笑:“会不会是产后抑郁症啊?现在不是流行这个吗?你要不抱着小灰去看看医生?”
江一棠想到小灰四脚朝天,嘴巴大张,哈喇子满地流的睡姿就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放心,怎么都不可能是抑郁症。”
薛家媛又是一阵大笑:“那就好。”
天儿被聊到头了,江一棠忧虑地放下手机,对着电脑屏幕重重叹了口气。这种脚踩不到地的感觉太难受了。要死要剐总得有个提示吧?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要不要直接问陆山河?他会不会觉得是她脑子不正常,如果只是没有做安全措施,那怀孕的几率也只是很小的一成,毕竟精卵结合是小概率事件,不是每个卵子都具有足够的受孕活性的。所以,如果她心大一点,她大可以放置不管的。
“江,走吃饭去了,今天你老公来吗?我想申请做电灯泡不知道可不可以?”中午,克洛伊过来晃了晃江一棠的胳膊。
“他今天不来。”江一棠起身,低着头关电脑。
看她精神林头不太好,克洛伊惊讶地问:“你们吵架了吗?你今天状态明显不对劲啊,到底怎么了?”
“没事。”江一棠不愿如实说。
“好吧,”克洛伊也不强求她,喊上另外两个小伙伴拉瑞和凯奇,四个人一起走向食堂。
一路上,克洛伊和拉瑞,凯奇交谈甚欢,江一棠则只听不说。主要她其实有那么一点点听不太懂她们说的是什么,来到美国她才知道,原来英语中也有方言,那些方言版的英语她一开始是一个字母也听不懂的,不过后来好一点了,但还是没有达到和当地人轻松交谈的程度。
说着说着,克洛伊就把话题引到江一棠身上了,“嘿江一棠我早就想问你了,你和你老公的婚后生活过得怎么样?肯定特幸福吧?”作为四个人同行的话题领袖人物,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把不合群的小伙伴也尽量拖进讨论组,这样氛围才好。
“还行,”江一棠,冷不丁被点名,有些措手不及地说,“挺幸福的。”
“哇哇,真羡慕!”
“就是啊,陆大神求婚的时候简直是光芒万丈啊!”
拉瑞和凯奇拍手叫好。
克洛伊也由衷地感慨:“真爱的力量好强大啊!”
江一棠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问:“你们打算婚后多久要孩子?”
克洛伊惊讶:“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我才二十六,我想和我老公多玩几年!”
拉瑞和凯奇也表示赞成。
克洛伊二十六岁还要多玩两年,她才二十二岁,江一棠若有所思地问:“那万一你不小心怀孕了呢?会打掉还是生下来?”
克洛伊想了想:“看我老公吧,他要是觉得没问题就生呗,他要是感觉勉强,我就打掉。”
……
江一棠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根源所在了——她只顾着猜测陆山河的想法,但却没有把自己亲身置于这种场景询问他的意见,既然陆山河是她合乎法律的丈夫,那她就应该理所应当跟他直接坦白这件事。
只一味地猜测是件很愚蠢的事。
“喂!江一棠你去哪?”
克洛伊在她身后喊道。
江一棠挥了挥手,没有回头,她走得飞快,快要跑起来了,她出了食堂的门,很快又出了电梯门,接着她来到马路牙子,伸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洛杉矶时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