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医院
230
“我怎么了？”另一个护士进来给她换药的时候，江一棠扯掉氧气面罩艰难地喘着气问道。
“呀，你怎么把氧气罩扯掉了，这样不可以的，你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护士大惊失色，赶快把面罩重新给她箍好，“你现在可能有点呼吸困难，没关系那都是二氧化碳中毒的正常表现症状，但因为你现在体内还有毒素没有排出，所以不要扯器材，好吗？听话，医生过会儿会来跟你交待病情的，好吗？”
护士一连问了两个“好吗”，显然是被她刚刚的举动吓坏了，但江一棠依旧对自己的处境很迷茫，她想调动自己身体的记忆细胞，但发现很困难，因为她完全记不起自己是如何从洞里来到这里的，她以为自己就只是在那个洞里睡了一会……怎么睁开眼景色都变了？
“那个男人呢？”护士出去后，跟另一名护士小声问道，“听说很帅，还是半个公众人物……”
“从手术室刚推出来，情况还好，不严重，估计转普通病房。”
“那我们去看看呗？”
“走！”
……
江一棠望着头顶白得令人发晕的天花板，认真地思考起问题来，首先，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在潮湿的洞里睡着？这是最最重要的问题！因为答案直接决定了她为什么进医院。
树林里的洞不大，高度刚好够一个身高不超过170的人走进去不会碰到头，江一棠拼命回想着自己的经历，洞很深，外面被树木和灌木丛围绕，很难被看出来洞的存在。走进去，里面有哗哗的流水还有绿绿的青苔，她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心悸，呼吸困难，但这种感觉不是猛地一上来就把她击晕的，而是慢慢促使她闭上眼睛意识全失的，所以，问题就出在那洞里的空气，一定是空气出了问题，才会使得她晕厥。可是空气能有什么问题？她百思不得其解。
其次，她是怎么被发现的？陆山河、康德利、邦德、陈瑶……每个人的面孔都在她脑海里按部就班地过了一遍，但她毫无头绪。应该不会是邦德，他和陈瑶是一伙的。那应该就是陆山河或者康德利，所以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不在然后出来寻找的呢？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留下，也可能会被误以为是去散心的呀！虽然她一开始的目的确实是这个，但毕竟走到半路她就改变主意了嘛！现在想想，她就不应该去冒什么破险！差点把自己的命冒没了也太不划算了吧！她才刚刚和陆山河和好，还没过几天舒坦日子呢？
不管怎样，所幸她能获救，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她转了转眼珠，觉得维持这个平躺的睡姿太累了，她特别想翻身，但她没力气，大腿和小腿像分家了一样不听使唤；屁股也钝钝的，麻麻的，好像有人趁她昏迷的时候在那上面扎了十几针小针；头也疼，眼也花……江一棠觉得，自己还是抓紧动动脑子吧，省得一会儿再被确诊出个阿尔茨海默病……划不来，划不来。
等等，那救她的人怎么样了呢？她好像隐隐约约听到刚刚那两个白大褂提了一句男人的，虽然那时她的神智还不清晰，但她完全确定她听到了“男人”这两个字的，应该是陆山河或康德利的其中一个受伤了，也被送进了医院，应该是这样的。她闭了闭眼，在心里祈祷他们安然无恙。
就在这时，一群医生进来了，为首的这个医生夹着病历簿，明显比身后那些有气质得多，口罩遮不住的眼睛炯炯有神，有种神奇的穿透力——他好像拥有只要看人一眼就能报出这人身体上所有潜在问题的神奇能力。他身后跟着好多实习医生，因为胸前挂着“实习”的牌子——就跟国内那些新手司机上路之前一定要在车屁股粘一个“实习”标识一样，这些年轻的小医生们也佩戴着这些可爱的标识。
“这是一个典型的二氧化碳中毒患者，因为病症较轻，抢救及时，现在身体各项体征勉强维持在中等水平，你，对，就是你，你说，二氧化碳中毒的临场表现是什么？”
医生话音刚落，一个小实习生怯生生地向前一步走开口道：“老师，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急性中毒，指突然进入高浓度二氧化碳环境中，大多数人可在几秒钟内，因呼吸中枢麻痹，突然倒地死亡。部分人可先感头晕、心悸，迅速出现谵妄、惊厥、昏迷。如不及时脱离现场、抢救，容易发生危险，必须迅速脱离险境，病人可立刻清醒。若拖延一段时间，病情继续加重，出现昏迷、发绀、呕吐、咳白色或血性泡沫痰、大小便失禁、抽搐、四肢强直。查体可发现角膜反射和压眶反射消失、双侧病理征阳性等。可因高热、休克、呼吸循环衰竭死亡，也可死于肝肾衰竭。另一种是慢性中毒，是长时间处于低浓度二氧化碳环境中，可引起头痛、头晕、注意力不集中、记忆力减退等。”
“课本背得不错，希望实践中的表现也能越来越好，这样，她的高压氧治疗由我们两个合作负责。”
江一棠脑子发晕地听着他们围着自己叨叨叨的，原来是在带学生啊……她一边眯着眼睛装睡，一边偷看为首医生手里病历簿上的内容，但只能看到一个没什么用的封面——江一棠，女……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女的！
“二氧化碳中毒的症状不具有典型性，所以我们该如何诊断这种病呢？”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严厉的眼神扫过身后一众心虚低头的实习生们。
鸦雀无声。
这个问题很难吗？江一棠心想，但微勾的唇角出卖了她的清醒，她尴尬地睁开眼睛，隔着氧气面罩跟大家笑了一下。
“老师，我知道！”
说话的还是刚刚那个被夸课本背得好的实习医生，只见他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额头上印着一道浅浅的疤痕，应该是小时候摔得吧，她心想。
“你说。”医生神色不善地看了大家一眼，转而变缓语气说。
“老师，应该是根据确切的二氧化碳职业接触史、急性呼吸系统损害的典型临床表现、胸部x线表现、结合血气分析等其他检查结果，参考现场职业卫生学调查资料，综合分析，并排除其他病因所致类似疾病，才能作出诊断的，对吗？”
“对，你叫什么名字？跟着哪个导师进修的？”医生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叫路威登，来自胸外科杰姆教授的科室。”路威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很好，路威登。”
又说了没几句后，医生领着一大堆实习生走了，路威登故意留在了最后，冲她挤了几下眼睛：“你多大啦？你看起来很小……”
“我22，你呢？”江一棠艰难地问。
“我25，刚从本硕连读的医学院毕业，我叫路威登~对了，你怎么会二氧化碳中毒呢？这不是常见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一不小心就这样了。”
“啊，那你一定很难受吧，现在胸还闷吗？”
“还行，有一点点。”
“没关系，下午就会推你去高压氧治疗室，在那里我保证你不会孤单的！”
“真的吗？”
“真的，那里有很多别的患者因为患了肺病，和你一样需要接受治疗。”
路威登很热情，对着她笑得眉眼弯弯，让她很快就消除了待在这里的无聊和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