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卫闵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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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山河你冷静点!医生有什么错?你看清楚,他不是绑匪,他是医生,治病救人的医生,冷静,现在你必须接受现实,知道吗?”
陆宁谌的最后一句话震醒了陆山河的狂怒。他双手撑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周遭这股可怖的静谧中逐渐平静下来。只是他整个人依然被巨大的阴霾所环绕,陆靖康公务缠身不在场,除了陆宁谌以外,没人敢靠近他。
这一刻,陆宁谌回想起陆山河刚失去妈妈时的那段时光。或许是陆山河命中有劫数,才会让他在意的人一个个都出了意外。但发生的事容不得后悔,更不可能重来。陆山河必须真正长大,才能扛起整个陆氏集团的兴盛,才能保护心爱的人。
陆宁谌手机响了,是韩星妍发来的信息:“宁谌哥哥,棠棠还好吗?韩星曜被我爸关了禁闭,我这边也有点事走不开,麻烦帮我跟陆山河和陆叔叔带个好,回头我一定去拜访。”
陆宁谌回:“江一棠情况目前还不太稳定,你好好忙自己的事,不要分心。”其实陆宁谌曾经是喜欢过韩星妍的,只是这丫头从小到大眼里只容得下陆山河一个人,根本看不到旁人,让他一度很苦恼。
就在这时,另几名警察朝他们走了过来。其中有一个陆宁谌认识,是陈局长,剩下的都面生。陈局长走到陆宁谌面前和他握手:“陆先生,很抱歉,这次我们的人未经许可擅自行动,等他伤势好转一些了,我们一定会对他做出严肃处理,还请您放心。”
“那个人为什么要擅自行动?”陆宁谌不明所以地问。
“这个问题我们也还在调查当中,有结果一定及时通知你们,很抱歉,请您谅解。”陈局脸上流露出些许遗憾。卫闵这孩子如果老老实实做一名法医,本该有大好的前途,甚至是大好的升迁之路,然而他把局面搞成这样,显然是没给自己留余地啊。这个卫闵,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宁谌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他点了下头,走到一边接,是小叔打来的:“喂,小叔,怎么了?”陆靖康把几句话说得简洁而有力:“你来一趟公司,医院那边让山河盯着。”陆宁谌觉得不对,但还是先答应了下来:“……好的,小叔,我马上过去。”
……
陆氏集团,从陆靖康办公室里陆续灰头土脸出来了好几个季度方案被驳回的高级经理。
陆宁谌进去时,陆靖康脸色很不好,他倚着老板椅的靠背,不知道在想什么。陆宁谌走近老板桌,小心翼翼地问:“小叔,没事吧?”
“哦,小宁,你来了,”陆靖康脸上的笑容很淡,“坐,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小叔,您说。”陆宁谌表情严肃地坐在陆靖康对面。两人面对面,他才发觉陆靖康面容何其疲惫。
“我让你查的事,查到了吗?”陆靖康问。
“查到了,”陆宁谌从手机调出一则文档,然后把手机倒过去平放在陆靖康面前的桌面,“目前就这些了,您看。”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陆靖康拿起来看,神色自若。
“我觉得,其实问题还出在程家伟那个人身上,”陆宁谌交握双手,作沉思状,“如果程家伟不赌博,就不会欠债,不欠债那些人就不会盯上江一棠。”
“陆山河什么态度?”陆靖康接着问。
“他情绪不稳定,我的建议是再给他点时间,一年的时间应该够了。”陆宁谌心里是向着陆山河的,但他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否则在老谋深算的小叔这里,效果会适得其反。
“哼……”陆靖康轻蔑地勾了勾嘴角,“他是没有被社会毒打过,天天待在我的翅膀下,哪受过一丝一毫的苦?我不会再给他时间了,小宁,安排江一棠出国的事就交给你了,能做好吧?我希望这次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小叔放心,已经在办了。”陆宁谌低头说。
“陆山河的心已经很散了,我得把他的心聚回来,对了,他前几天参加学校的期末考试了吗?”
“参加了,成绩很不错,全部都是优秀。”陆宁谌答道。
“呵,我觉得单单优秀根本不够,”陆靖康随手掀开一本文件翻阅,“要想坐在我的位置上,就必须得满分,所有地方都不能出任何差错才可以。”
“小叔,山河才十八岁,您这样要求他,会不会太严格了?”陆宁谌轻声问。
“对他严格是为他好,我怎么不对别人家的孩子严格呢?这次江一棠的事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了。你看到了,她身上的麻烦太多了,是,我现在可以替她解决所有,但一旦她的麻烦大到影响陆山河了,她就必须离开!”陆靖康斩钉截铁地说。
“我明白了,小叔,”陆宁谌苦笑,“怪就只能怪这女孩命运坎坷,天生没有享福的命。”
……
江一棠梦见了陆山河,在她的梦里,陆山河的表情很悲伤,于是她更加相信这是梦了。因为陆山河不是会流露这样脆弱表情的人,他和她一样,习惯了隐忍,习惯了逆来顺受。好多看起来明明是恶心到不能再恶心的事情他们都得逼着自己去接受。因为那是宿命。
“为什么又让我找不到你?为什么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
是陆山河在说话。梦里的他声音更低沉了,听语气他好像在对着一个永远也醒不来的人说话似的。他在对着谁说话呢?肯定不是她,她怎么会醒不过来呢?她和这个世界还是有感应的。知道手背上扎着输液针,知道浑身好多地方都疼得钻心,知道旁边有人走动,知道她还真实地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就足够了不是吗?如果能再做一个陆山河开心笑着的梦,那一切就再圆满不过了。
“江一棠,对不起。没能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出现,对不起。”陆山河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鱼贯而出。他的心太疼了,疼得他快昏厥过去了。怎么办?如果江一棠就这样不醒过来了,他该怎么活着?除了回到以前,接受以前的人生,他好像别无选择了。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人生是——和江一棠在海边建一座小屋子,用木头和水泥搭起来,结实厚重,然后每天伴着海鸥叫声起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舒月推开一条门缝,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泣声。
她没进去,把门关上走了。她短期内不会再来讯问江一棠关于那些有关绑架的事了。因为她知道,不管问出了什么,卫闵的心都已经离她好远不会再靠近了。说实话,她有点难过自己爱卫闵爱得这么投入。以至于受伤了想要抽身而出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舒月沿着走廊一直走,末尾的那间病房里住着她日思夜想,怎么都无法从脑袋里驱赶出去的卫闵。她进去,跟里面的警察换了个班,因为卫闵无父无母,这些天他们轮着照顾他。
卫闵受的伤很重,重到下半生可能都无法直立行走的地步。医生断言,如果病人积极配合康复,兴许能恢复到拄着拐杖挪动的程度。舒月接受不了,偷偷哭了十几场还是难过得彻夜难眠。卫闵的双腿都中了子弹,一颗卡在左腿膝盖骨的正中间,一颗嵌在右大腿胫骨中;最可怕的是他的肺部被一颗子弹穿过,肺内形成了一大块血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