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支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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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持续了十几个小时，才把卫闵的命从死神那里捞回来。所有人都觉得万幸。只有舒月觉得绝望。怎么办呢？她渴望卫闵醒过来，又害怕他醒过来还不知悔改地为江一棠拼死觅活。

这时，几个护士进来为他换药换点滴。医生没多久也进来了一趟。所有穿着白大褂或是墨绿无菌服的人都围着卫闵的病床摇头。

“右腿伤口发炎，血液中白细胞含量增多，现在的消炎药不顶用了，需要换进口消炎药。”

“肺的情况不太好，出血点旁边的组织有恶化的迹象，需要多次清创。”

“……”

“……”

舒月坐在角落呆呆地看着医生护士来了又走，来了又走。最终偌大的单人特护病房只剩她和卫闵两个人。

空旷而冷清。

几道墙之隔的病房内，江一棠的心电监护仪平稳地滴滴叫着，病房里没有陆山河的身影，只有两个被聘请来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她的中年女护工。所以江一棠醒来的时候，第一眼没有看到陆山河的身影其实是格外失望的。

“小姑娘醒啦？你睡了好半天了，饿不饿？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买回来……”护工金阿姨是个热心肠，和另一个护工林阿姨的闷头做事相比，她在的地方要聒噪很多。

江一棠挣扎着坐起身子，脖子上贴的纱布有些松动，一头挂在皮肤上一头垮垮地颓下来，于是露出被紫药水涂抹过的剐蹭伤口。是她在地上滚动时被灌木丛的枝叶扎到形成的。

“小姑娘别乱动呀…你看脖子纱布都要掉了！”金阿姨摁下床头铃，喊护士进来给她重新包扎。

“阿姨，这里……有没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来过？”江一棠忽然急起来，抓着林阿姨的胳膊疾声问。

“不晓得，”林阿姨皱眉，“我们是医院请来的，没见过什么男生。”

“怎么啦？”金阿姨凑上来一张关切而八卦的脸庞询问。

“没事。”江一棠勉强笑了一下，想下床上厕所却被金阿姨眼疾手快地摁回了床上，“小姑娘先别动，医生特意交代我们，如果你醒过来想下床必须得征得主治大夫的同意……”

林阿姨见她不解，停下手里的活上前安慰道：“不碍事，就是给你评估一下，看看你的身体情况适不适合走路。”

“我没事。”江一棠皱眉。

“小姑娘乖啦，医生马上就来，坚持一下啊！”金阿姨说完没多久，医生果然进来了，他看样子很激动，言语间透着掩盖不住的兴奋，“你什么时候醒的？刚才啊，那行，你走两步我看看！对对对，就是这样，很好很好！”

……江一棠莫名其妙地被医生拉着满屋子转了一圈才被放进卫生间。她不明白这一屋子的人为什么这么紧张，她明明什么事也没有。因为身上的那些擦伤都是很快就能好的伤口，不足挂齿。“江一棠，你现在感觉头疼吗？”她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医生还没走。“不疼。”她说。“好，我让护士给你抽管血化验一下，你就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随时找我，好吧？”江一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医生走后，江一棠在床上百无聊赖地躺了一会，突然听见敲门声，金阿姨过去开门，江一棠听到她毕恭毕敬喊了一声陆先生，心中一喜，赶忙坐直身子准备迎接陆山河的到来。

可来人却让她失望了，不是陆山河，是提着一篓水果、西装革履的陆宁谌：“小江妹妹，还记得我吧？听说你醒了，我正好路过来看看你。怎么样，身体有好点吗？”

……

陆氏集团，陆山河坐在陆靖康对面，那个陆宁谌不久前刚坐过的位置。

“山河，这么着急地叫你过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陆靖康和颜悦色地说着话，毫无半点不悦之色，“小江的诊断结果你应该也知道了，应激性综合征，这种病有可能只是发作一时，也有可能要困扰她一辈子，我想把她送到美国国立医院的疗养院去康复治疗，你怎么看？”

“美国，国立医院，”陆山河眸色加深，倒是一家在国际上享誉盛名的大型医院，语气不自然地放缓，“想必您已经联系好那边的医生了吧。”他笑了一下，似有若无地，“我应该感谢您愿意救她。”

“山河，我们父子之间不必说谢。还有，你以为我是在白白地帮她吗？我是在给你未来的路积德。你答应过我的一年内进公司，别忘了，往后我可不会时刻提醒你。”

“放心，我不会忘。”陆山河说。

“那就好，明天我去海南出差，对方是是英国注资的上市外企，你跟我一起去。”

“嗯。”

“如果你不想去，担心小江的话，也罢，你可以留在这里，我批准。”陆靖康试探道。他觉得，不如把——临分别前再和心上人见上一面——这件事当做是对陆山河仅存的最后一点宽容。

“不用了，我去。”陆山河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

“看你很失望的样子，”陆宁谌眯眼笑，显得很有一股斯文禽兽的伪善，“你想见到的人应该是陆山河不是我吧？”

“你什么意思？”江一棠抓紧洁白的床单，警惕地看着他。

“别紧张，你怎么一脸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的表情？”从陆宁谌把两个护工支出去，选择单独跟她聊的时候，江一棠就知道他的来意了，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要告诉她吧，而那些不好的消息里，恰好也将陆山河包含在内。“你说吧，我听着。”江一棠皱眉。

“你先看一下这个账单，”陆宁谌递来一份a4纸，表情讳莫如深，“我想你就会明白我来的意思了。”

江一棠接过a4纸，映入眼帘的是首行明码标着的一笔一百五十万的支出，后面的明细明确注明了去向——汇往陌生账户，后面跟着一串银行账号，日期是前天，也就是她被绑架的第二天。

所以，这笔钱应该就是——江一棠看了一眼陆宁谌面色自若的脸颊——这整整一百五十万是陆靖康为她支付给绑匪的赎金。

“还有这个，”陆宁谌适时地火上浇油道，“这是陆山河在一年内需要完成的所有课业任务，现在已经过去了接近两个月。他的进度条纹丝未动，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这是谁造成的吧。”

江一棠愣愣地看着他，这还不显而易见吗？是她，是她这个麻烦精，无用之徒。她的到来非但没有帮助到陆山河，反而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折磨。

“所以基于上述内容，我希望你可以答应我下面的条件，毕竟我的条件很丰厚，”陆宁谌笑了，笑得很不走心。近距离看他的脸，江一棠觉得这个人的外表简直和他的内心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她咬了咬嘴唇，眼中有复杂的情绪无声涌动：“你说吧。”

“离开陆山河，去美国。陆家已经给你安排了技术顶尖的疗养院，你先在那里安心养病，等你的应激性综合征痊愈了，你就可以在当地的高中上学，如果你愿意的话，高中顺利毕业后你可以考取美国的大学，当然，一切费用都由陆家承担，包括刚刚的那一百五十万，都不需要你费心，但是我们要求你，五年内不要回国，不要跟陆山河联系，也不要跟你在这里的朋友联系。明白吗？”陆宁谌的眼睛里闪着一簇光，那是生意人在面对弱者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怜悯和同情。以至于江一棠禁不住感到一股由心而生的难堪。

原来陆家打算把她支得远远的，而且是盼望她最好再也不回来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