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和吴珏说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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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的晚饭和午饭的量差不多，都是每人两个馒头，一盘炖白菜，一碗稀饭。跟前两天不一样的是今天晚上江一棠被喊去了另外的一间屋子，那里很空，只放着一张桌子一个凳子，江一棠走近，手铐被徐兵松开的几十秒内，她看清了桌子上的食物——一碗白米饭、一碟番茄花菜、一碟猪肉粉条和一碗蛋汤。

“吃吧，不用问为什么，这是你的家人花了很大功夫为你争取到的。不要浪费，一粒米都不许剩下。”徐兵说完就站在旁边看。

江一棠默不作声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猪肉，眼前顿时浮现出和陆山河一起啃炸鸡的场面。其实，如果没有这顿丰盛晚饭的对比，她已经习惯这里的清汤寡水了。曾经她是一个对食物没有要求的人，有的吃就好了。可陆山河的溺爱让她品尝到美食的快乐。但她知道，那些快乐都是不长久的，总有一天她会被程家伟拖回曾经的地狱去，因为仇恨，仇恨蒙蔽了她的眼睛，让她不敢奢望眼前那么一点点的温暖能持续得太久。对她们这些人来说，能苟且活着可能就是上帝给的唯一一点奢侈了吧。

“跟我回去吧。”看她吃完了，徐兵叫来工作人员把这里的东西收拾干净，带着江一棠回她所在的监室了。

吴珏和四个女人在打扫卫生，江一棠回来后，吴珏把手里的扫把一丢凑到她身旁上下闻了闻，眼里逐渐冒出兴奋的小星星：“你是不是吃肉了？”

“这还用说，半路被叫出去不都是吃肉去了吗？”四个女人中第一个说话的正埋头拖地，拖把扫到江一棠面前时还特意在她鞋上挥了一笔灰灰的污迹。

“可不嘛，只有像我们这种没人要的才会吃白菜帮子！”第二个女人不阴不阳地说。

“喂，新来的，今天轮你擦门。”第三个女人把抹布丢到江一棠身上切了一声。

第四个女人老老实实收拾了杂物堆，一声不吭回被窝休息去了。

“别理她们，她们是嫉妒你家里钱多。”吴珏把嘴巴凑到江一棠耳朵边说道。

“嗯。”江一棠拿着抹布转身开始擦门。这些跟以前她经历过的事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这天晚上，江一棠第一次主动和吴珏说话。她们靠得很近很近，几乎快要融为一体。当然，走廊一旦响起脚步声她们就得马上分开回到自己的铺位。

“你犯了什么罪？”

“我啊，我犯的可是死罪，你呢？”

“我也是。”

“真的假的？我是杀了我爸，你呢？”

“我也是。”

“这么巧！为什么啊？”

“因为……他是畜生。”

“巧了，我也这么觉得。”

“为什么？”

“实话说，我爸有暴力倾向，精神病你懂的，他犯病的时候就打我和我妈，不犯病的时候就骂我和我妈，我们力气不够大，没办法把他困住，只能凑合着过日子，然后有一天我被打急眼了，就拿刀捅了他十几下，他就死了呗。”

“那……你妈妈呢？”

“刚刚那个不说话的就是我妈妈啊！”

“你们会被判刑吗？”

“当然！这不是废话吗？我们肯定坐牢啊！杀了人能有不坐牢的吗？”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你听我说，我和我妈已经被我爸那家人倒打一耙了，他们说我们虐待我爸，你看，这下连解释的余地都没了……”

“你多大？”

“20，你呢？”

“我16。”

“唉，你看我比你大四岁，却还比你矮半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长不高，可能被打的了吧，哎，谁知道呢……”

“我还以为你比我小。”

“大家都这么想，都以为我还是未成年人呢~要真是未成年人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轻判两年，就可以出去挣钱养活我妈了。”

“你很孝顺。”

“没办法，我妈太苦了，我不对她好就没人对她好了。”

“嗯。”

“早点睡吧。我明天还得做活儿。”

“嗯。”

“对了，能求你个事吗？下次能不能给我装点肉带回来？我想给我妈吃。”

“嗯，我试试。”

“谢啦。”

“嗯。”

……

江一棠忽然睡不着了，可她却听到吴珏只用了两秒就开始打鼾了，大概是白天做活儿太累了吧。原来这里的人，都有难以启齿的故事。原来不她一个人过得这么辛苦。可是为何吴珏能把那么痛苦的事说得那么轻松，好像挨了那些苦的人不是她是某个无关痛痒的人一样。

“怎么办呢，我好想你，陆山河。”江一棠临闭眼前，许下了一个小小的愿望，如果她注定要坐牢，那能不能让她再见陆山河一面，一面就够了，她会把所有的思念全部倾泻在他身上，然后跟他好好道一个别。因为进了监狱以后，她和陆山河就真的是有缘再见了。虽然不甘心，虽然很舍不得，可是又能如何。从她进了程家的门的那一天起，她就注定无法靠近这世间的所有美好了。

一夜噩梦，江一棠在徐兵的叫喊中睁开眼睛。她飞快地套上衣服冲出门站在吴珏身边。幸好没迟到，不然被又要罚站了。

“很好，江一棠，你跟我去审讯室。”徐兵伶俐的眼睛在江一棠身上上下扫视，昨天挨了罚，今天就按时起了床。看来她并不是孺子不可教，还是懂得审时度势的。

“又见面了，昨晚睡得好吗？”走廊上，早已等在审讯室门口的舒月隔着几个警察跟江一棠打招呼，她心情很好，刘东冉也是。就在三个小时前，也就是早上五点的时候，卫闵的电话呼啸而至，打破了水县分局宁静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