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你是白骨精
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揪住宣若岚的头发,将她整个人往后扯,然后她像欣赏一件精美的瓷器一样温柔地看着惊魂未定的宣若岚,“你骗我说你去了台北,我的好姐妹,真有你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跟自己好姐妹的追求对象玩,爽吧?有满足感吧?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我一直以为我是最了解你的那个人,看来我不是,我没孙悟空的火眼金睛能一早看穿你这个潜伏多年的白骨精,我算是瞎了眼了。”
她温柔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她的状态有些像云海一样波谲云诡,那种歇斯底里也是宣若岚从未见识过的。她们两个人从初中一年级开始同班就打得火热,家庭的琐碎,学习的烦恼,恋爱的癫狂,像两根互相缠绕的绳索,大小事务可谓面面俱到。这么多年来,她们的友谊一直在逐渐升温,大学时代因为有一段时间都单身又逢出双入对嬉笑打闹,甚至被大家误认为是同性恋人;毕业以后,她们还是要腻在一起,为此还取消留学计划,直接进入家族企业,几乎每天下班和周末都要开开心心一起打卡吃饭饮酒消遣彼此的美好时光。
以前呢,那些节外生枝的感情,是会被她们一起抹杀在摇篮里的,比如追求岑文雅的对象跟她们一起出门,宣若岚就会充当电灯泡,只要那个男的稍微又眼角余光偷偷瞟上宣若岚那也是不行的。她们从来不会因为感情上的事争风吃醋,因为她们根本像两个世界的人,却又性格互补,就像奶精和咖啡,搅拌在一块味道会更香浓。
正午的阳光透过七字形的落地窗铺满小半个客厅,被钢化玻璃膜过来掉强烈红紫外线的光薄得像片灰色的荧光纸,他们三个人坐在正好被阳光包裹的衔接处,像是话剧舞台上被打光的演员。
“对不起……”宣若岚颤颤巍巍地哭着说,“对不起…….”她像一个被虐待的囚犯在委屈地求饶,清澈的两行泪水从脸颊一直流到脖子以下。
岑文雅用力把头发继续扯了扯,在宣若岚痛苦的惊叫声中也跟着泪如泉涌,“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你这个贱人,你跟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跟我最爱的人;你想跟他在一起可以跟我说,为什么偏偏要背着我。”她放开了扯住头发的手,整个人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双腿,把脸埋在膝盖上,失声痛哭,“上一次在餐厅你们一前一后出现,我就闻见他身上都是你香水的味道,原扬和芸芸也都闻到了,她们说他一个男的怎么会有女人的香水味道,叫我注意点,我那时还不是很在意,我也不相信,无论如何,我最好的姐妹都不会背叛我的。可你们却一直在我面前演戏。宣若岚你为什么不把房门密码修改一下,哪怕回到屋里反锁好也行,或者你为什么今天回家半路上要被我撞见,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那样我就不会在刚才在卧室里边看见令我头晕眼花的一幕。你们到底是有多恩爱?可以赤身裸体就那样坐抱在一起互相吃着对方的口水,你们这样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们知道我有多恶心吗?”
“文雅,对不起……对不起……”宣若岚拼命摇着头,像要把自己脖子摇断,那样也许可以一了百了。
成轩泽此刻心里风起云涌,内疚和歉意像滔滔不绝的洪水将他一腔五脏六腑搅乱得天翻地覆,他只能呆若木鸡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像无意间触犯死罪的嫌疑人将目光木讷地聚焦在地板上。
“成轩泽,为什么……为什么?”岑文雅哭得差点喘不过气,“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我的心……早已全部给了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她想着,如果不是当初她没看护好钱包,也许就不会有这么一系列事情发生。她依稀记得那天,在地铁口碰见传单散落一地的兼职大学生慌慌张张的模样,忍不住出手帮忙,抬头目光碰撞的刹那,整个世界都为之一亮。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在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脸上那些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的东西,“宣若岚,你不是有未婚夫吗?你不是说那个人是你爷爷给你指腹为婚的吗?长辈们的承诺难道不用兑现的吗?你应该找回那个男的,虽然可能像你说的土里土气,但好歹也是跟我们一样暨大文凭的高材生,你应该嫁给他,兑现长辈们的诺言,不要让整个家族都失信于人,传出去对你也不好。”她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拼命用力拉着扯着,生怕一不留心就功亏一篑,“也许他只是没钱打扮自己,你有钱嘛,没钱我替你出,我帮你打扮他,我甚至可以给他在广州买个大房子,送他一台豪车,再给他一笔普通人家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然后这样你们的距离多少可以拉近一点,他也算个有房有车的人了,你就可以心安理得跟他在一起了,你说我这么筹划还可以吧?”
“哈哈,”她精神似乎有点暂时性失常,“刚才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发生,反正现在谁结婚前没经历过这档子破事,我自己都交往过好几个男朋友,我不会在意这些的,我不会在意的。”
她看见宣若岚又开始拼命摇着头,滚烫的泪水四处飞溅,甚至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干嘛呀?你不会是不愿意吧?”岑文雅忽然怒目圆睁,“做人要讲信用,你不可以没信用,更不能让你爷爷没信用。”她拉过宣若岚的双手,“你手机在哪里?你手机里面不是有那个未婚夫的电话吗?我现在替你打电话给他,叫他过来,告诉他,你要跟他结婚了。你想想,他该有多开心啊,能娶到全羊城最漂亮的女人做老婆。”
见宣若岚哭得讲不出话来,只是一味地呜咽,她大声尖叫了起来,像个发疯的女人,“你不给我是吧?你不给我我今天就跟你,我们一起三个人在这里开煤气同归于尽。我告诉你,宣若岚,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嫁出去,不要再做对姐妹伤心难过的事,不然,我们全部都要死。”
“文雅姐,你不要为难她了——”
“啊——”她继续尖叫一声,打断成轩泽的话,“我们闺蜜之间的事,不用你管,不用你一个外人来管,你给我走开。”
“我有那个人的手机号码,我给你。”
“好,好,”她松开紧抓着宣若岚的手,似笑非笑地从沙发上一把扯下包包,掏出手机,打开荧屏,手指悬在半空,“给我,多少?”
然后,成轩泽就把自己那串熟悉的手机号码念了出来,她颤抖着双手,认真将那串号码输进了手机里,还没有点击拨打按键,那串号码下方已经浮出了“轩泽”两个字。
“轩泽,你念错了吧?”她抬起泪眼模糊的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对方,“你怎么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念给我了?”
“没有错。”他低下头去,语气斩钉截铁。
像有一根布满刺的锥子落在了心头上碾过,那些被碾压过的柔软部位瞬间千疮百孔、血肉模糊,然后眼前的空间在眼前撕裂开来,幻化成一个奇怪的洞口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变得不那么友善,所有的一切,包括地板、茶杯、窗帘、电视以及客厅里角落里的一株绿色植物,仿佛都成了精,在疯狂地哈哈大笑。
她感觉眼前的一切只像个梦境而已,心里的那一片血却像墨汁滴落在棉花上慢慢往四周洇开,血管里那些黏稠的液体瞬间沸腾了起来,仿佛无数的鬼怪在撕心裂肺地嚎叫,试图穿破囚禁的枷锁。
她的表情愈加痛苦地扭曲成一团,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咆哮起来,“这不是真的,不是……你怎么可能会是宣若岚的未婚夫……怎么可能……不可能…….她说她不喜欢你,她讨厌你…….她恨不得你去死……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成轩泽心疼地抽了纸巾去给宣若岚擦眼泪,然后宣若岚抓着他的手,说:“轩泽,你先走吧,你赶紧离开这里先。”
他摇了摇头。
“你放心吧,我一个人可以处理的,我必须跟她两个人好好谈谈,你在这里的话,她完全恢复不了理智的。”她央求道。
“没事的,我们太过了解彼此,如果今天不把这个心结解开,我们都没有安宁日子过的,算我求你了,我们不会有事的。”她继续央求道。
他终究抵不过宣若岚的苦苦央求,站起来,转身离开。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自己面对这件事情,他又怎么舍得宣若岚仿佛陷入苦海一般的深渊。
他站在出门的走廊口,依依不舍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宣若岚,此刻他才明白,他是多么地迷恋她,多么地喜欢她,一刻也不舍得离开她。
“你手机不要关机,一定要保持电话联系,”宣若岚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眼泪直流,“晚点我再给你电话。要记得吃饭。”她更舍不得离开这个已经全部融入她血液里的男子,他是那么儒雅,那么体贴,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那么和蔼可亲。
然后她看着成轩泽出了门以后,低头看向坐在地上不断呜咽喘气的岑文雅。现在纵使心里有千百万个“对不起”,似乎也没有任何弥补的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