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陆地上没有海，我没有你（三）

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想要抱一抱这个辛苦的老人。可是她不见了，像烟一样散去。我揉了揉眼睛，哪里有奶奶的影子，只有香炉里未燃尽的贡香，两个红点一闪一闪像红了眼，窸窸掉下灰白的香灰。

奶奶在她睡了五十年的炕上永远闭上了眼睛，寒冬腊月，屋子里没有一点火星，抬起来的时候，身下一圈黄色印记。收拾屋子的时候，人已经凉了多时，幸好零下三十八度的气温让我见到了她最后一面。

而我的父母在外面生生赌了三天三夜，烟雾缭绕，骨瓷手感，爱不释手。汹涌的海浪不敌严寒，被漂浮的冰山撞成万千片，扑哧扑哧，脚面落在雪地，多像裂帛，矜持又绝望的心碎。

江小枫睡着了，梦里不太安稳。他看到一个女孩浮在缸里，全身泡胀，眼睛却是小白裙的害怕的她扑腾着双手，搅起阵阵水花，像喷泉般一圈一圈地溅，越来越低，终于没有了。

他只能哭，哭呀哭，哭到梦境结束。睁眼，是他的主治医师，段青田。

5.孤帆远影碧空尽

不久前，他刚查出血癌。正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故地重游，想要纾解多年的心结，不想这么多年过去，老一辈人走的走，散的散，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他的小女孩。

但是一来到这里，他的心脏是自由的。就这样吧，就这样。

太美的童话，我不敢去相信；太深的疼痛，我不忍去触碰。所以，就这样吧，青苗。

再见。聂李白该走了。

医院里。段青田将检查报告交给他，带着职业性微笑告诉他，这只是误诊。他抓着她的手，久久没有说话，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也许是心底那颗名为思念的瘤被拔除了。

江太太拉着小小枫，诚恳地对着段医师鞠躬，90°标准姿式，说着，真是非常感谢您了，他现在只是我的丈夫和小小枫的父亲了，段医师不愧是江城数一数二的精神科护理师。本来还在担心他的精神状况呢。

青田笑一笑，过奖了，先生的问题解决还是主要靠夫人的支持。

暮霭沉沉楚天阔。

人格分裂，学名上称为“解离症或间歇性人格分离(dissociativedisorders)”，别名“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主要特征是患者将引起他内在心里痛苦的意识活动或记忆，从整个精神层面解离开来以保护自己，但也因此丧失其自我(identity)的整体性。

如此。

6.回首啸西风

一把火烧光了一切，一如十年前，一如十年后。

江小枫是个小疯子，他点亮了房子，江太太和小小枫，以及他都被照亮了。

第二天江城新闻报道，著名企业家江小枫因抑郁症发作携妻儿自焚于家中，无人生还。一片叹惋。

十年前。

因为江爸江妈的不争气，江奶奶伤心难忍，瘫在了炕上，整整三天无人相问，终归离世。江爸江妈回来时只见了人，却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