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陆地上没有海，我没有你（二）

见到小枫回来，江爸忙端过温着的米面糊糊。这样的日子真好呀，他心里默默想。悄然关上那扇灰暗的大门。

聂李白没这么幸运，把吃的东西拿回家，接着去拔韭菜，找猪菜，掏鸡蛋，生灶火，忙过一阵才得以喘息一会。生活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他梦到了小白裙，站在捕兽夹的旁边灿烂地笑着，日光倾泻，温柔的阴影在身前变成个小女孩模样，可爱极了。

一场大火燎燎，火舌逼向女孩的方向。他大声呼喊着女孩，却始终记不起她的名字。醒来，浑身冷汗淋漓，妈妈的藤条落下来，聂李白该去干活了。

一只橘猫在脚底蹭来蹭去，为了吃食露出谄媚的神情，橘猫毛茸茸地舒展，像是地上的一轮太阳。聂李白无由来地羡慕起这只大胖，去井边打水了。

3.桃花潭水深千尺

十年，记忆褪色消弭，老照片泛黄。但他记得她说过，会回来。

但她没有回来。

明明是个内陆小山村，为什么总有涛声呢？真讨厌。在城市里生活得太久，翻一个土坡就累到不行，甚至有幻觉了。

土坡上到处都是她的存在，最鲜活的是她迎风奔跑的样子，两根羊角辫一翘一翘的，可爱极了。

当年，青苗失踪，他父母双双下狱，幸得青苗父母将他收作继子才过上了安稳的生活，学习，工作，结婚，生子，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唯独心中深埋的思念日日生长，让人苦不堪言。为了她，他要去做陆地上的人鱼，画地为牢，涛声席卷，潮信汹涌。

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监狱里，玻璃那头，是阔别了多年的父亲，母亲或是忍受不了四面高墙的拘束，早早离去。父亲红着眼问候，絮絮地说着一套体统的关心。听看，从开始的烦躁到后来的心酸，变成了一个大染缸，咕嘟咕嘟地冒着怅然。

这是一个败给人生的男人，不过他到底犯了什么事来着？这么一想，他开始回忆，那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仿若历历在目，但是好比雕花褪了色，镂刻缺了角，事情的关键点被白布遮挡，雾影朦胧看不真切。背上冷汗渗出，他的记忆好像，有问题？！

家中，他躺到床上，睡去。

4.轻舟已过万重山

我是聂李白，我所有的记忆都留在一个小山村里，而记忆的内容只关乎一个人。无数次想要见他的时候，脚步却退却，潜意识里我觉得，我会给他带来不幸。

我忍耐。

曾经我对他说，会回来见他。因为他所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归宿。没想到，此去数年，再不相见。

也许农活弄坏的不只是身体而已，我或许疯了，或者已经死了。

我有一对不太好的父母，只知道赌博怡情，所以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太平常。生活中唯一的亮光就是他。我想以他的方式活下去，对于幸福，对于苦痛，报之以微笑。

我看到了藤条落在背上，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奶奶的泪眼依稀在眼前，佝偻的身子，迈着艰难的步伐，将花白的头发送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