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雾中日与夜（二）

（三）

来到了分局大院的李长安突然发现大雾像是消散了不少，能见度有那么两百多米了。这时候小付吃力地推着一台残旧的警用摩托车向他走来。

“怎么搞了台这样的破车？”李长安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巡警大队的内勤说，现在外面雾那么大还骑摩托车，分分钟会出车祸。所以开台旧车，撞坏了就直接申请报废，免得还要维修了……”小付也觉得巡警的理由非常合理。

“不是……你看！现在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啊！开车是绝对没问题的！”李长安要小付找巡警再换辆车。

小付却拒绝了：“李队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雾还是很浓啊！不如我们也别骑车了，走路去吧？”

李长安最后还是妥协了，骑着这台快要报废的摩托车，带着小付，把油门拧尽了，勉强能开上四十码的速度。

大雾天加上节假日，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和行人，李长安与小付很快便来到了城西派出所。原所长陈立已经退休，新所长还没到任，教导员洪一鸣接待了他们：“你们可终于来了……”

“现在派出所什么情况？”李长安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了正题。

“昨晚外出巡逻的6名辅警一直都没回来，家里远的同事也还没到岗，现在整个派出所一共就只有七个人在岗，羁押室里还有昨天晚上11点抓回来的两个寻衅滋事的，一共有九个人。”洪一鸣是个老实巴交的警察，快五十岁了，混到派出所教导员的这个职位完全靠的是资历。

“辖区内情况现在怎么样？”

“停电、停网、停通讯，天知道辖区内现在情况怎么样啊！七个人在岗！七个人啊！整个派出所还包括厨房的阿姨在内只有七个人啊！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应该是留守派出所，以防有群众前来求助才对吧？”

李长安对面前的这个老油条实在是没有办法，便向他通报了分局的应急管理措施后约法三章：一是要再派出警力去寻找失踪的巡逻辅警、二是要落实一级备勤的要求，确保接警前台24小时有人在岗，全面满足前来求助群众的需要、三是尽快召集未到岗的警力，确保有充足的警力去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就在他准备离开派出所时，经过了羁押室。看到坐在羁押室里两个垂头丧气的年轻人，他向负责看守的辅警问道：“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昨晚11点，在富民商业街的一个大排档里这两人喝醉了，然后抢结帐时抢得打了起来，最后砸了店里的电视，大排档老板报警后，出警的七爷把他们两个一起带回来了。本来计划是关到早上再给他们做笔录，可是现在没电了……电脑打不开，笔录也做不了，只好先关着了。”

李长安突然觉得里面的俩人都长得很脸熟，便示意那名辅警把门锁打开。他走进去一看，不禁俨然失笑，对着那俩人说道：“虎子、小鬼，怎么这次吃霸王餐吃到派出所来了？”

两个人抬起头，看见是李长安，连忙站起来半弓着腰，毕恭毕敬地齐声叫道：“李警官好……”

跟在后面的小付好奇地看着羁押室里的情形，小声地向旁人问道：“这是李队收的马仔？”

身旁的辅警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大队长会认识这两个小混混。

过了一会，李长安带着两个小混混走出羁押时。名叫“虎子”的混混掏出400块交给李长安，李长安接过来，转递给陪同着的洪一鸣：“这两个是我朋友，400块足够赔郑老头的那个二手破电视和那顿宵夜了，当是给我个面子，放了他们吧。”

从城西派出所回分局的路上，李长安把车开得很慢。他现在知道了，只有他一个人的视力能够看到200多米的距离，除了他以外，大雾中的所有人，他们的能见度不足十米。

这里是寂静岭么？

小付终于忍不住，向开着车的李长安问道：“那两个混混是你朋友？”

李长安笑了笑：“警校刚毕业后，我在派出所里当社区民警。这两个平时喜欢小偷小摸的家伙，两个月内被我抓了三次，从五天行政拘留到十五天行政拘留。他们最后一次被放出来，是我亲自去接的。那天晚上，我跟这两个兔崽子喝了一场，把他们骂了个劈头盖脸的。再后来，他们俩一起去了一家汽修场当学徒，据说后来还自己出来开了个小汽车美容店，算是痛改前非了。”

“所以你要把他们领出来？怕他们再进拘留所的话，日后会从蹈覆辙？”

“其实我觉得，这两个人现在已经是进步青年了，人畜无害的，把他们关在派出所，纯属浪费警力。还不如做个顺手人情把他们放了，让城西所能保留更多的有用警力啊……说实话，洪一鸣这个人坐镇城西所我是真不放心。现在非常时期，应该把陈立那老家伙叫回来的……”

摩托车“突突突”地回到了东城区分局。

在柴油发电机的工作下，分局终于恢复了部分供电。但指挥中心的监控大屏里还是只能显示蓝色的一片，屏幕正中央“nosignal”这两个刺眼的单词映在梁主任的眼里，使他的情绪更加的低沉，脸黑得快能滴出墨来了……

刚好回到分局经过指挥中心的李长安向梁主任打了个招呼：“不用看监控了。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就连昨晚派出所安排外出的巡警也没回来。”

梁主任叹了口气：“看来政委准备启动一级备勤了……”

果然不出梁主任所料。午饭前，政委在召集各部门负责开了个碰头会后，便宣布整个分局进入了一级备勤状态，全体人员留守分局，静待下一步工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