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烈火
康言之可以一刀让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员毙命,但是蒋卫,可能就没有想象中的容易对付了。毕竟他曾是东宫里的士卫,要制服他,谈何容易?
若是骊苇如那泼辣妇在他身边的话,要干掉那个墙头草,可能只要一眨眼间的功夫吧!康言之懊悔不已的抚着额头,只怪自己平常放浪形骸惯了,从不磨炼武功,现在反倒希望自己的老婆来救自己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的成何体统!
门外两人好像已经谈成,康言之连忙跳回床上装睡。蒋卫鬼鬼祟祟打开房门后,走近康言之的床边,看他睡得一动也不动的香甜,蒋卫不禁为这毫无戒心的侯爷嗤鼻一笑。
难怪马熽云要刻意折磨他,见他如此少不经事,身为皇室的一份子,却对皇室里的凶险,像个纯真的孩子般一无所知,着实为他感到悲凉。
还好自己早早就看清了这个人是个踅脚侯爷,视时务者为俊杰,这天下不为己者,天诛地灭。
蒋卫确定康言之仍然熟睡之后,就安心的缓步坐于一旁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了起来,但没想他也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很快就打起了鼾。
康言之蹑手蹑脚自床上爬起,瞧了一眼蒋卫,自怀里抽出一包被精心包裹完善的药包,那是他当初和莲香缠绵时,用的迷魂药。人虽已香消玉殒,药却仍被这侯爷如珍宝般的典藏于怀里。
康言之以袖掩住自己的口鼻,将药倒了一些到烧得哔波作响、正温热着茶的火炉里。
他此刻用的,可是等同于他和莲香快活时用的两倍之多的药量,他不知效果会是如何?但是铁定会让人不省人事。
他还将茶壶里的水都倒了,放回火炉里空烧,并将草席铺在炉子的下面,在炉子里添加了更多的柴火进去。他还没忙完,即已被熏成烟、冉冉上升的迷魂药,熏得全身燥热难当。
房里一切备妥后,他看了蒋卫最后一眼。不禁感叹,不是我无情,是你无义,康言之对他喃喃自语。
为了不让那官员留下他曾要帮蒋卫脱罪的活口,康言之迎着山中夜里刺骨的凉意,追出了客栈。临走前,还不忘从外面,将客房的门给栓上。
那官员信步的提着一盏要命的烛火,踏在黑暗潮湿的露水中,闪闪欲灭的火光,即使康言之连烛火都未提,也让康言之一眼就认出黑夜的人在哪里。
扶摇直上、一剑穿心,康言之的破武功,用在这官员身上,绰绰有余。鲜红的鲜血,被暗夜给掩盖掉了,延着那把利剑的刀峰,滴落于草地上,官员双眼浑睁,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就倒地不起。
当康言之背着官员的尸体走回客栈时,茅草和木材盖成的客栈,早已成了一遍火海,火舌不断往天际飞冲,山林强劲的火势,更是助长了它更为猛烈,连睡死的掌柜,好像也没能逃出,和蒋卫一起被吞没于客栈中。
这样也好,本来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连掌柜的也一起灭口,这下看来是不用麻烦了。
康言之顺势也将肩上的尸体给抛进火海里,眼中印着两炬烈火的烛光,灼灼的跟着前方的大火,烧得旺盛,他有点骇然火势之猛烈,但也无心再多加逗留和妄想,他得趁着没人发现他来过此地之前离开,不然就白忙一场,便转身就走。
这时被马熽云磨得酸疼的痛,又开始自腰背漫延而上到颈脊。但这下,他终于明白,这痛,到底是打哪儿来的了?
骊苇如和妹妹骊玉姚,心旷神怡的沿着湖面漫步闲聊,沿岸垂杨碧柳,千条万条随风轻摆翩迁,乍看下如舞姬的瑶裙,转瞬间,骊苇如在岑将军府上,竟已不知不觉得打扰了两日。
"我们准备明天就动身,返回京洲吧。"骊苇如突然说出了口,绿玉丝绦在她身后飞起一阵凌乱婆娑,彷如骊苇如此刻杂沓的心境。
骊玉姚还以为姊姊永远也不会提要回京洲一事了。
她不知姊姊是因为留恋岑将军府的湖光春色不想回去?还是心里还系着那个比冰山还要绝情的人儿?她是否还在对他带着一丝的寄望吗?
听母亲说,女人这种东西,只要一朝被某个男人给绑住,认定了那个男人为自己的夫婿,要她再接受他人,是难上加难的事,除非那女人天生水性阳花。
母亲的话,让玉姚半信半疑。那么说,像康言之这样风流成性、从不正眼瞧姊姊一眼的男人,也绑住了姊姊了吗?她如何也不能相信,姊姊真的会愿意为这样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一辈子死心踏地。
可是,在姊姊还未出事之前,她仍然任劳任怨的在康府中,安安份份的当她康家的媳妇,从来也不曾听她有想和离,离开夫家的意思,那又该如何解释呢?
这些问题,玉姚足足想了两天,好几次都想直接问姊姊,但每每瞧着锁在姊姊眉睫深眸里的淡淡忧愁,又让那些问题,直直的哽噎了回去。
她虽然不懂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专一,但是有一件事她非常明白,到处寻花问柳的男人,好脏!别说寻花问柳,就连有好几个妻妾、必需雨露均沾的男人,她都受不了,她不要跟其他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玉姚告诉母亲,她宁愿死,也不要嫁给不能专一的男人,或者削发为尼,她都愿意。
母亲只是看着玉姚认真又宛若心意绝决的女儿,深深叹息。因为母亲明白,要在世间找到这样的男人,是不太可能的,在侯爷王府不可能,即使是平民百姓,也很少有男人真的只想要专一于一个女人而已。
骊苇如对于妹妹傻得可以的任性心愿,一笑置之,她转身告诉母亲不用为玉姚自寻烦恼,等她大一点、等她遇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这一切执着,就会像春日里的花一般,因为暖和,而自行开花了。
栖在树上的早莺,突然地滴沥啼啭得极为欢快、清亮,将两人从径自的思绪中,又拉回了庭园的湖畔旁。
两人远远见到前方来了一行人,当他们越来越接近骊家姐妹时,骊苇如才认出,来人原来是岑琛的母亲,她这几日,刚好到山上九玄宫里诵经,似乎是刚回到将军府。
骊苇如认出了来人,正襟挺背屏息,直视着迎面而来巍巍然的女主人。
岑母站在骊苇如的面前,脸上毫无一丝的善意,一双单凤眼瞇得细长,深如黑线的法令纹,威凛地垂挂于唇边,着实猜不透她此时的面部表情,是不悦、还是天生就是那副不和善的脸。
骊苇如紧绷起神经,和妹妹一起恭身,向岑母行揖,当她正要开口时,不料岑母已先开口,抢着道:"听说骊大将军来我们岑府坐客,也该有两日之久了吧?"
骊苇如一听,略感难为情道:"是的,岑大将军热情相约府中作客,苇如多有打扰,请岑老夫人见谅。"
"骊将军虽是女中豪杰,但这女流之辈,又是刚被夫家给罢黜之人,妇德还是要刻守于心懂得矜持。这样也会比较能够守得住名节,将来若还想再觅得更好的夫胥,也比较站得住脚,不必让外人有隙可烁口成金。"
"岑老夫人请放心,我家姐姐,已经不想再嫁人了。"玉姚抢着骊苇如、气壮山河的抬着下巴,向来势凶凶的岑母说。
骊苇如知道玉姚年轻气盛,对于那些忠言听来刺耳,只是想帮自己出一口气。
但妹妹呛人的语气,骊苇如怕更伤了彼此的和气,毕竟人家是主,她们是客,岑母会一大早即出现在她们的面前,无非他意,可见就是要赶人了。
骊苇如用手肘戳了戳玉姚的手臂,示意她不许再多言。
岑母清了清喉咙说:"我明白骊将军深得圣上的恩重,前途不可限量,但是我们岑将军,也有他自己将来成家立业的打算,只怕这悠悠之口,如钱塘江之骇浪,让人无法招架,骊将军是深明大义之人,应该明白我这为人母之意。"
玉姚一听这岑母有鄙弃姊姊倒贴岑琛之意,苇如觉得身后的妹妹又猛得向前一步,挺着胸膛正要反驳时,很快的又被骊苇如给挡在身后,玉姚被挡得满肚子气,怒目而视着得理不饶人的岑母。
"苇如明白,我和弟妹们也正有离去之意,请岑老夫人无需多虑,打扰之处请多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