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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vin轻轻揽住如歌,轻轻安抚她因为哭泣而耸动的肩膀。
如歌闭上眼睛,心下痛如百仞穿心。
他不傻。实际上,他相当聪明。他已经明白了很多。
在近三十年枪林弹雨的生命里,他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他喜欢自己喜欢的不得了。他是个杀人的天才,只有他看不上别人,怎么会有人敢看不上他。
但如今他看着这小鸽子,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真是脏的很。他居然开始有些讨厌自己,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她让他觉得自己是只畜生,是个渣滓,只有在这么污糟的地方才能得到她。
若是在文明国度里,她是大学里干干净净的女学生,而他只怕是死刑监狱里关在角落不见天日的渣滓。
他其实有一些知道她的难过并不是因为这房子,而是在为彼此之间无可奈何的生死沟壑而寸断肝肠。
但是他没有办法。他只能轻轻地安抚她,一遍遍亲吻她。
天地可见,我是个畜生。畜生就该自私至极。我就是要留她在身旁。
昏天昏地活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开始觉得无数次的以命相博不止是为了活着,不止是为了争夺更多的权力和财富,而是为了和她一起继续经历生命的每一刻。
gavin没细看过北国寻常人家住的房子,只以为那里的人都住这种被称之为“北式建筑”的东西,所以在他看来这种房子便是如歌熟悉的。
鸽子不是想家么,那就给她建个类似的家。
我要留她在身旁,在这个她熟悉的家里,在以后的所有日日夜夜。就像床头上雕的图案一样,鸳鸯戏水,并蒂花开,地久天长。
*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
鸽子已经很久没闹过了,也不寻死。当真像是并蒂花开一样的岁月绵长。
她发现这房子居然还有个花园,而在这荒山野岭的热带地区,竟养了一园子的紫藤。
它们爬到屋檐上,在月亮门上垂下碧绿的藤蔓和一串串淡紫色的花串,风吹时,细碎花瓣飘落如雨。
活脱脱一个真正的紫藤园。
gavin献宝似的带她看时,如歌震惊地说不出一句话。在那一刻,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眼中和唇角的欣喜。因为夜色中的紫藤瀑布,美的令人触目惊心。
她在花下扎了一个小小的秋千,白天太热,但她可以在夜里起风的时候,披衣坐在上面晃一晃,在一旁的石桌石椅上喝点椰子汁。
以前学校里也有一个小小的紫藤园,紫藤花围着一个四合的小亭子生长,风吹来时,月色下落英缤纷,花影摇曳。时不时有下了晚课的学生行色匆匆t而过,惊动一地倒影。
北国没有这么热,午后在花架下,常常能看到校园里的猫咪枕着落花打盹儿,睡的时间一长,猫猫身上也落了星星点点的紫藤。那是来自文明世界的遥远记忆。
如今,如歌坐在这花下晃呀晃,记忆里这些散落的片段时不时涌上脑海,又与眼前的花树重合。
她晃呀晃呀晃,觉得一切记忆仿佛都如同梦幻一样过去又回来,有时候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年。
耳边仿佛响起多年前室友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刚读大学的青春少女,正是对一切充满期待的年纪,下了晚课走在一起,在昏黄的路灯下路过满园的紫藤,看着花说:
“听说紫藤的花语是沉迷的爱,也有人说,是为爱而亡。”
仿佛又有一个室友说:“对啊,所以这里是我们学校的情人廊呢!”
记忆中的这些声音在脑海中偶然响起,如歌只觉得记忆中年轻女孩那银铃般的声音甚是刺耳,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匆匆起身,擡头却又撞见gavin抱着双臂对自己挑眉毛:“叶如歌,又怎么了?见到我像见鬼了一样。”
谁看到他了。自作多情。如歌转身去石凳上坐着。
*
gavin见她这样,耸耸肩,只是笑。
他本是远远走过来,看到小鸽子恹恹地,不知道又在难过什么。
于是他叫她,冲她眨了眨眼睛,又故意逗她。
他知道如歌如今看到自己会高兴,虽然她不承认。但她的脸上藏不住心事,眼睛会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忽然被点亮。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总是想让她高兴。她高兴,他就高兴。
于是gavin把她匆忙起身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回头又看见如歌坐在石桌边,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他再看一眼,哦,开椰子呢。她就喜欢喝这个。
gavin走过来接过椰子,用刀打开,再从桌上的吸管桶里捡了一支放进去,这才把椰子递给她。
其实她早就打得开椰子了,但他还是习惯性开了给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觉得她打不开。
就像她以前连车都不会开,现在教她开战机也学的蛮有样子。但gavin始终觉得她束手束脚地,需要人照顾。
比如说,叶如歌怕虫。gavin觉得这好笑的很。她如今连杀人都不怕了,居然还是怕虫。
不管是什么虫子,她只要见了就会尖叫着往他怀里扑。偏生东南亚蚊虫又多,他已经要求佣人严格注意,但总是时不时有那么一两只张牙舞爪的东西把鸽子吓得吱哇乱叫。
“有什么可怕的啊到底。”他好脾气地捏了捏鸽子的小鼻子。“它能怎么着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叶如歌趴在他怀里捂着眼睛,连看都不敢看。
gavin仔细端详着手心的那只螳螂。比小鸽子还要细胳膊细腿,就能把她吓成这样。
*
但奇怪的很,有的时候,他也开始觉得叶如歌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