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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交谈后,二人的相处竟然变得越发融洽。
没人再提这些事了。他在她面前装成一个好好先生,当真是连蚂蚁都不踩。而如歌,竟也开始给他更多的好脸色。
因为那一句“都过得去吗”,她知道他听懂了。
尚有人性,只是从未开化,也再无退路。
他们第二天就从雪原离开,gavin带着她去了t国,在一片未经开发的海岸边住了很久。
鸽子喜欢看海,看不到海就要寻死。gavin依旧坚定地给她扣上这口黑锅。
*
那段时候可是让鸽子看够了海。
守着海,天天看。
但看多了鸽子反而害怕。有时候夜里开车带她出去,沿海的环路上空旷无比,春天的时候海面湿度高,有时风会把海面上的雾吹到路上来。
未经开发的海域没有两岸的璀璨灯火,空旷到只有一辆车的环路在夜幕中被浓雾包围。每每遇到这样的场景,鸽子便肉眼可见地在副驾上蜷成一团。
这样的场景阴森恐怖,如歌看到总是觉得心中空荡。但其实细想又有什么可怕的呢,这世间最恶的鬼也就是驾驶座上的这位。
而这恶鬼明知道她害怕,却偏要故意放慢了速度,在茫茫海雾中欣赏鸽子的畏缩。
嘿,鸽子胆。
不过没关系,等下到吃的地方她就高兴了。
gavin在t国找到了一家北国人开的中餐店,主要就是卖粥底海鲜火锅。
鸽子虽然以前也没吃过这种菜系,但这好歹是北国菜,仅这一点就足以安慰她的思乡之情。
再加上粥底火锅清淡鲜美又汤汤水水的,gavin第一次见的时候觉得这简直是专门为鸽子创造的食品种类。于是但凡得空的夜晚,他都开车来这里喂鸽子。
老板是个典型的中年男性小商户,颇具一种“只要不耽误我赚钱其他什么都不管”的气质。每次结账的时候拿着pos机和钱包过来气势汹汹,刷完卡转身便走,从腰间把pos机抽出来的样子简直有抽枪的气势。
鸽子吃饱了之后笑嘻嘻和他说,“很像你呢,这么凶。”
“凶?这也叫凶?那你是没见过什么是真凶。”
“但我对你不能算凶了吧?”
如歌嬉笑着往他怀里滚,“就是很凶!你和他很像的,说明你也可以找个地方开夜宵店。”
惯的不知天高地厚,还敢说他凶。
gavin无心和她计较,却只是望着那个穿着拖鞋脏兮兮t恤,圆着肚子到处收钱的老板,转头对如歌说,“我要是当了胖成那样的老板,那你就是小心翼翼到处给客人赔不是,还要上赶着招呼人家的老板娘。”
想都不用想,她肯定是那样的。鸽子那个小胆儿,见什么都怵着呢。眼前浮现出她穿着围裙挽着头发,小脸脏兮兮都是油污的后厨样子。
“是就是。”如歌撅了小嘴锤他。他勾着嘴角笑嘻嘻接住她的手。
他们一同畅想一对俗世夫妻的模样。想他们是怎样在柴米油盐的忙碌中,逐渐变成大腹便便的臭脸老板、和忙前忙后连脸都没有时间擦的老板娘。
对gavin来说,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人世间的烟火夫妇是如何过日子的。这是他今生没机会体验的事。
对如歌来说,畅想便是了。尽情畅想,尽情谈论。
塞上牛羊空许约。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约定,为什么不要多想。自然是要尽情去想,就像是去窥探另一个时空里他们的另一种可能。
*
时间总在刹那间凋残,又在刹那间飞逝。
他们很快又回了m国武装基地。
有天下午,她将耀眼的阳光挡在窗外,自己昏昏欲睡,gavin却非要将她拎起来放在摩托车上。
如歌坐在摩托车后座,揽住他的腰、趴在他后背上睡觉。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也不太关心。一路上gavin把摩托开得风驰电掣,沿途轰鸣而过,她却居然睡得沉沉的。
想来,人真是可以不断适应环境的动物。最开始的时候,她无时无刻不在害怕,见到gavin就发抖。后来她不敢坐他酒后开的车。到如今,她已经可以坐在这极度危险的重型摩托上沉沉睡去。
如歌是多么的不想承认,她信任他。
最深处的潜意识里,她已经形成了一种笃信:只要有他在,她就会好好的。因为她知道t,他不会卖她,不会在路上摔伤她,他带她去的地方一定是安全的,所以她才会在摩托的极速行驶中睡着。
你可知道,意识到这一点的叶如歌有多么惊恐,又有多么安定。
在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总是会忘了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种忘记令她轻松,但又给她套上一重自责的枷锁。
以前他总是由着她睡的,到地方了就把她抱下去接着睡。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gavin一定要把她弄醒。
“喂,到了。”gavin恶作剧式地捏住她的小小鼻尖。
如歌不得不从沉沉的梦境中醒来。她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睁开,看到这样一栋房子。
有谁能够想到,在这样的崇山峻岭蛮夷之地,距离缅北武装军基地不到30公里的地方,竟然藏着一座北国样式的庭院。
雕梁画栋,青砖灰瓦。
酸枝桌木,青石回廊。
三进的院落,院内金鱼池,假山石,月亮门。
靛蓝色的琉璃花窗在午后的阳光中投下虚实交错的蓝色窗影,窗外是绿意深深。金色的夕阳从雕梁花窗中泻出,满眼的富贵吉祥,太平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