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书生与猎户10
晚上有孟玉书暖床陪睡,白天有小九聊天解闷,宋庭小日子过得格外快活,心情一好连带着伤势也恢复得快。
连着坐了几个月轮椅,给宋庭憋的腿刚能走动就闲不住地晃悠。
“怎地又来了?天寒地冻的,你这腿不好好照顾,仔细将来上了年纪疼。”孟玉书一出书院就瞧见旁边巷子口熟悉的身影,不自觉小跑几步上前。
“无妨,穿得多不冷,这都三个多月了,适当走走有利于恢复。”宋庭身体底子好,又年轻,恢复得比想象中要快。寻常人如他这样的伤没个四五月是走动不了的。
“就是怕冻着,许多毛病都是年轻不当回事老了就冒出来。”
“我注意着呢,放心。”
两人手掩在大氅下十指相扣,并肩往家中走,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絮叨今日有什么趣事或者晚上有什么新鲜吃食。
“公子回来啦,今天吃羊肉锅子。”小九在厨房里玩的热火朝天,这可比待在宿主大大脑子里好玩多了,还是宿主大大有想法!
“小九辛苦了,给你带了甜糕。”孟玉书扬声回应,将甜糕放到正屋桌上,他们吃饭也在这儿。小院儿不大,一间正屋、两间厢房和一间厨房。
阳和启蛰,品物皆春。
屋里气氛和谐,孟玉书今晚没有温书,在桌边和宋庭相对而坐,轻声细语地打着商量。
“宋大哥,过几日书院组织今年春闱下场的学子一起进京赶考,你的腿还没好利索,路途遥远颠簸,万一磕着碰着不值当,在家等我好吗?”
家,这个词在宋庭舌尖滚了一圈,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往下陷了陷,孟玉书就这么脱口而出自然无比,这是他们共同的家。
“好。”宋庭眼神温柔,关键时刻,他不会让孟玉书分心。
对上宋庭的眼神,孟玉书心尖儿发颤,铁汉柔情当真扛不住,他也不为难自己,抬手去抱宋庭,将脸埋进颈窝,很踏实。
宋庭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在脑袋上轻柔:“玉书尽管高飞,宋大哥在家中等你。”
归鸦背日,倦鸟投林,宋大哥只想做你的树。
“唉……”当时说得那么潇洒爽快的是他,如今坐在屋檐下望眼欲穿日日叹气的也是他。
过去二十年宋庭独来独往惯了,如今和孟玉书朝夕相处几个月竟也变得有些粘人。孟玉书走了一月有余,这一个月当真是魂牵梦萦孤枕难眠。
夜间醒来也触不到温热的身躯,梦里都在后悔当日答应得太痛快,做什么装得那么体贴大度。
时常半夜醒来睡不着收拾行李想自己悄悄找过去,收拾完又冷静下来,不能开这个头,孟玉书很安全,他不能失信。
又是一个更深人静的夜晚,宋庭瞪着眼睛躺在床上,双手交叠至腹部十分安详。平静的外表下藏着已经乱得像蜘蛛网一样的心,不知道玉书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忽然,宋庭竖起耳朵屏气凝神,院子里有动静。他轻手轻脚下床,他拿着搁置已久的拐杖立在门后,眼神锐利盯着门闩。他倒要看看哪个小贼敢翻他家院墙,正好睡不着,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
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没有逃过宋庭耳朵,越来越近,停在门口,宋庭的心开始怦怦跳,是兴奋。他许久没有没有动过手了,一来伤了腿孟玉书看得严,二来在府城也没什么机会。
门开了一条缝,月光下露出一只手,似乎是在听屋里的动静,片刻后一只脑袋探了进来。说时迟那时快,宋庭一拐杖砸下去,眼里激动地光在跳动。
劲风刮过,来人反应快,眼珠一转直直往地上倒,委屈巴巴地声音划过寂静黑夜:“一段时日未见,宋大哥下手也太黑了,莫不是要打死玉书给谁腾位置。”
“哐当”一声拐杖砸在地上,宋庭僵在原地,不过几息反应过来将孟玉书扶起,接着月光上下打量:“打到没有?我看看,我当是贼进来了。”
“得亏我反应快,有我这么才华容貌并存的贼么?”孟玉书有些不满地嘀咕,“你没睡怎么不点灯。”
“这就点。”宋庭动作麻点燃蜡烛,把人按在凳子上去关门。
“怎么会这个时辰回来?怎么进的城?饿不饿?累不累?我去下碗面吧。”宋庭喋喋不休,根本没给孟玉书插嘴的机会。
“不饿也不累,你别转了,转得头晕。”孟玉书拽着宋庭坐下,“想早点回来,偷偷溜进来的。”
宋庭脑子有点晕,日思夜想的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回来了,不敢置信和惊喜互相交织,仿佛踩在棉花上没有实感。
孟玉书看得好笑,准备逗逗他“宋大哥,若是我没有考中……”状元,会不会有些失落。
话说一半被宋庭截走,他一把搂住孟玉书柔声安慰:“没关系,玉书18岁就能参加春闱已经比许多人厉害,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孟玉书失笑,怎么是这个反应:“是有很多机会,但是不需要……”
谁知宋庭今晚跟铁了心抢话头似的,就是不让孟玉书说完:“怎么不需要,不要气馁,也不必操心其他,宋大哥自然会……”
“我是想说我中了探花,就不必再考了吧。”眼瞧宋庭不知道要想哪儿去了,孟玉书赶紧打断。
“噢,探花?没关系探花也可以再考……探花?”宋庭还在那里绞尽脑汁的想要安慰,忽然又反应过来,语调扬起,“探花?探花!你中了探花?天爷!我没做梦吧,玉书你真厉害,这么年轻的探花,玉书你是天才。”
“不是梦。”孟玉书轻轻捏了一把,“天才也是要吃五谷杂粮的,谢谢宋大哥的付出。”
不待宋庭反应,他接着说:“咱们回去跟爹娘上个坟,说说喜事。我爹娘,还有你爹娘,都该正式去拜一拜。”
宋庭心脏受了一茬又一茬的刺激,是他想的意思吗?寻常人家新婚都是要拜爹娘的……
冰凉细腻物件儿塞进手里,无意识抓紧摩挲,缓缓低头,一支色泽温润的发簪映入眼帘。发簪赠与心上人,是……
孟玉书从宋庭怀中退出来,坐得端正,双眼一错不错地凝视他:“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宋大哥可愿与玉书结发为夫夫,恩爱两不疑。”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