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露手
宫宴中朝辞镜方向望的人却不止成玦一人，还有隐在乐人群内的薛枚，他苍白的手指紧握着那柄玉笛。
乐人如今都退到两侧坐席的后方，而薛枚却正好退到辞镜的方位，侧过脸就可以看到辞镜的枣红的背影，还有她突然侧过的身的侧颜，甚至还可以看到她突然羞红的脸颊。
薛枚下意识循着她的侧过的方位望去，穿过错乱的人群，那是坐在对角的成玦，是晟王殿下，是目前最年轻的王爷。
他再望向辞镜时，眼前好似轰然筑起了看不见的铜墙铁壁，自己只能在一侧静静看着座上的辞镜，甚至连靠近都无法做到，她的脸庞，甚至笑意，如今都已经与自己毫无关系。
“世子，您在看那位穆二小姐吗？”身旁的乐人突然开口，这一开口，惊得薛枚差点让玉笛滑出手掌，玉笛移动几厘，被他稳稳抓住。
心有余悸，却不知道是因为玉笛还是这乐人的话。
“怎么说？”薛枚不屑地斜斜瞄了眼身旁的乐人，就不再看他，盯着辞镜的背影有些出神。
这乐人似乎对将军府的事情了如指掌，只看辞镜的背影就能够立刻认出辞镜的身份，而且几句就已经告诉薛枚，他和其他的乐人不同之处。
不仅能够认出辞镜的身份，还知道薛枚目光所及之处。
“这次宫宴虽说是皇后娘娘用于选举京城第一才女的，但是皇后娘娘心里已经有了人选，这次比赛，也不过是为了走个过场。”
乐人抱着琵琶，狭长的眼神却不安分，时不时地乱转，紧接着说道，“而皇后娘娘的人选就是穆府的小姐。”
“那又怎么样？”
乐人注意到薛枚语气的变化，甚至还感受到薛枚的目光，比之前的不屑，多了几分好奇和探寻。
“一般来说，这京城第一才女都会有这样的宿命，那就是嫁入皇室，而皇后娘娘此次也就是为太子殿下选妃。”
薛枚一脸震惊地盯着身旁的乐人，显然他也不知道这次宫宴的目的。
“比赛是幌子，选妃才是真的。”
乐人终于把最后的话总结出来，这话一落，薛枚突然感到四面受敌，目光投向辞镜的背影，沉郁的眼神多了不属于他的慌乱和惊恐。
整个表情都有些滑稽，心底的那根弦绷得紧紧的，好似随时都会断裂。
“当真？”
乐人虽然抱着沉重的琵琶，却依然对他毕恭毕敬地鞠躬：“真的，奴才不敢撒谎。”
对面的乐人又回到中间的位置，摆出各式各样的动作，随着丝竹声悠扬传出，他们水袖一甩，一曲水袖舞被一群男子舞得别致。
“母后。”太子突然问皇后，“儿臣突然带我四弟前来，会不会给母后带来麻烦？”
“怎么会呢，成玦自从回京以来，本宫都没有机会和他见一面。”皇后笑道。
皇后话落，又朝成玦微微点头，但搭在扶手处的手指却不自然弯曲。
成玦对皇后拱手：“成玦没能来向皇后娘娘问安。也是因为我进宫的次数有限，只能先去拜访母妃。”
“你难得回来京城，确实应该先去拜访母妃。”皇后执起酒杯，却沉思了一会，“这陛下可曾召见你，毕竟你离开皇宫也又一阵子了。”
皇后好似是随意一句，说完也就品了口果酒，不曾想，此时就响起成玦的回答。
“不曾，陛下日理万机，怎么会有时间来召见儿臣？”成玦自嘲般干笑几声。
皇后听到成玦的回答，细眉微扬，神情自若，只是轻轻将酒杯落下，又是随口一说：“陛下这段时间身体才刚刚痊愈一点，就开始马不停蹄地批阅奏章，这些大臣也是的，都不想让陛下好好休息。”
“明明太子这段时间也做的很好嘛。”
皇后朝太子投去欣慰的笑意，而此时的太子却还在自顾自地喝着果酒，完全在他们的谈话中置身度外。
而他们在对话时，后面的辞镜却没有错过这场热闹，之间虽然有交错的身影，但她的目光却一直聚集在太子的位置。
原本空荡荡的位子如今已经被人占据，这人并不是旁人，而是当今的太子，而皇后不对太子突然出现丝毫不意外，而对于介意成玦的到来却颇有些惊讶，
莫非这场宫宴是为太子而举行的？
前方中断的言谈却又继续，皇后的声音从前方轻飘飘地传来，虽然耳旁的乐曲声音不停，但皇后的声音却好似穿过阵阵丝竹，被辞镜听个确切。
“这满席的女眷可都是才女，有不少年纪轻轻就从女院结业。”
结业？
辞镜好像突然听到这两个字，内心一震，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中间舞得正兴的乐人已经退下，之前那个嬷嬷开始向太子一一介绍坐席上的各位女眷。
“这位是穆临将军的二千金，穆辞镜。”
太子本来就对其他的女眷丝毫不在意，可是听到这个名字时，整个头都从满席中抬起，只见对面最末的位置站出一个身穿枣红的少女，他仔细看定，满脸疑惑地望着皇后：“她怎么也在这里？”
“太子竟然也认识她啊！”
皇后颇有些惊讶，但却不打算接太子的话题，面朝辞镜赞叹着，“穆临果然是教女有方，这才十几岁的孩子竟然也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而且还如此乖巧。”
“乖巧？母后......”
太子一脸嫌弃，一想到军营的种种，整个嗓子处就好像再次泛起酸水，他一手揉着胸口，另一只搭在桌上的手也微微握紧。
“斟酒！”太子憋了好久才蹦出这两个字。
身后的宫女愣了一下，急忙就为他斟酒。太子一把执起酒杯就往肚子里灌，香甜的果酒竟被他喝出穿肠烈酒来。
成玦注意到太子的反应，嘴角噙着笑意，轻摇头的同时品了口沁香的果酒，相比之前的装模做样，此时他流露出的情感却那么真实自然。
他对面的穆辞曦却一直痴痴地看着成玦，当他露出笑容时，她的嘴角也不自觉随他一起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