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善人
浓浓的药味充斥着整个屋子,炉上还煮着药草,旁边一个丫鬟模样的孩子在扇着火炉内的火,她额头上冒起细碎的汗水,在擦汗时,却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
里屋的床上躺着一个受伤的女子,她头上包裹一层又一层纱布,但鲜血还是透过白色的纱布,她雨蝶一般的睫毛陡然间震动起来,苍白的唇没有任何血色。
屋里的丫鬟看着炉里的药,还不停看着床上昏睡的人。
就在此时,这又苦又浓的药草味,不停刺激着床上的女子,她挣扎很久,终于睁开一角。
“姑娘,你醒了?”
丫鬟听到声响,瞄了眼里屋,看到昏睡的女子突然起身,有些诧异,急忙熄灭火,将手里的药炉倒在浅浅的瓷碗里,瞬间就蔓延朦胧的热气。
“姑娘怎么起来了?”丫鬟急急忙忙拨开帘子,搀扶女子的臂弯。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在混乱中随马车跌入峡谷的辞镜,她死里逃生,也算是捡回来一条命来。
“我这是……”辞镜捂着头,刚睁开眼,却已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想,“这是哪里?不会是阴曹地府吧?”
“姑娘,你真爱说笑,你没死呢,还在随州呢!”丫鬟笑着捂着嘴巴,轻轻将辞镜重新搀扶回床上,小心给辞镜掖好被子。
这期间,辞镜没有任何举动,只是被他安置这,他拥着被子,眼神还是刚起时那般迷茫。
“随州?我不是已经……”
辞镜脑子刺痛,闪现很多零碎的片段,一明一暗,辞镜胸口不断起伏,好像已经被人扼住喉咙,喘不来气。
“姑娘,你没事吧。”丫鬟担心地看着辞镜,伸手小心地探着她的额头,“你这是伤到脑袋,大夫说了,你要好好休息好多天才能好呢。”
辞镜平复好久,头靠着墙壁,这才仔细看周围的环境。
这陌生的房间,这陌生的装饰,还有,这陌生的女子。
“这是哪里?你是?”
“这可是我们老爷的府邸,比被我们老爷给救了。”丫鬟说起这个口中的老爷,眼中放着光,“我们老爷可是个活菩萨呢,前段时间,他一直收留那些从鬲州逃出来的百姓,天天都在忙着!”
“鬲州?战乱?”辞镜狐疑,好像突然发现了十分重大的事情。
鬲州的战乱持续了这么长时间,但似乎自己已经屏蔽了这个重要的信息。
“姑娘还不知道吗?”
丫鬟一惊,但很快意识到辞镜是伤到了脑子,突然间想不起来,也可以理解,想到这里,丫鬟也有些释然,干脆蹲在床旁,眼神也有些严肃。
“现在鬲州已经沦陷了,城内的好多百姓都纷纷想逃出来,据说是要在今天封城呢。”
“封城?”
丫鬟冲她点点头,看着这个消瘦的女子,眼神从茫然逐渐慌乱,心也随着她慌乱起来。
“这府邸的老爷哪位,我还得亲自感谢他。”辞镜挣扎几下,想要起身,但却被丫鬟阻止住。
“老爷姓赵,是随州有名的商人,再说感激也不在一时,更何况你还受伤呢。”丫鬟压住辞镜的动作,她担心的目光是真挚的。
“也好。”辞镜轻言浅笑,刚到嗓子眼的话也被她咽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是你一直照顾我们?”
丫鬟有些高兴,面色流露出欢乐的颜色。
“我叫小时,照顾你的还有我姐姐,小英。”小时说着,小心查看辞镜的伤口,生怕把她弄疼了。
“小时,名字真好听。”辞镜微微笑起来,苍白的脸庞还没有任何血色,只是比之前要好得多。
“我叫辞镜,你叫我阿镜吧。”
“阿镜,这是小名吗?”小时拍着手掌,“也很好听啊。”
辞镜笑着不停咳嗽,捶着胸口好久都没缓过来。
“我去拿煎好的药。”
小时急急忙忙去外面拿药,端着碗走过来。
“这药我煎了一上午呢,大夫说了,要趁热喝。”
小时吹着碗里冒起的热气,轻轻舀了勺热气腾腾的药,小心吹着热气,将勺子递到辞镜嘴边。
辞小心抿了一口,又继续咳嗽着。
“怎么会怎么严重?”小时突然手忙脚乱起来,将手里的碗放到一旁,看着辞镜咳嗽因为没办法做些什么。
“我没事。”辞镜说着,抱着柔软的被子,“我还要赶回元州去。”
“姑娘是京城人士?”小时眨着几下眼睛,嘟着嘴巴,想看稀有动物一般看着辞镜,“我长这么大,都还没见过元州城的人,今天居然还真的遇到活的人了!”
辞镜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眉眼弯弯,虚弱地靠着床板。
“我听说元州城里都是富贵的人家,黄金掉在地上,都没人捡的。”小时满眼放光,不知是因为黄金还是因为元州的其他东西,“我真的希望,有朝一日,我也可以去京城看看。”
“京城有什么新鲜的,还都不一样。”辞镜无意间回了一句,但说完就后悔,但小时却没有丝毫介意,反而还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
辞镜看着小时不停翕动着樱桃小嘴,满心都是愧疚。
这样单纯的人儿,又为何要打破她的幻想呢?
“姑娘有所不知啊,我们随州这个地方,要钱没钱,要水没水,就是歹徒多,本来就没有多少钱,还不时闹山匪抢劫,很多人都不愿意留在这里。”小时说到最后,却又笑起来,“不过啊,还好有老爷收留我们。”
“收留,你们是?”
“我们是一对流浪的姐妹,当年,如果不是老爷去乡下,我们恐怕还活不了这么长呢。”小时说起当年的事情,却每天露出任何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