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远离
老夫人眼神微微眯起，身体后仰，辞镜感知到来自面前巨大的压力，心情逐渐沉如潭水。
“阿镜，你要知道，有时候，他人的过错你根本就无法承担。”
她这毫无波澜的话语一出，辞镜最先燃起的希望被这冷水浇了个尽，落在老夫人膝签到双手也重重垂下。
她原本就该知道，自己前来根本就不能为小布头求请，但她还是心怀着侥幸。
这老夫人可不是什么心软的人，一个能够支撑起偌大家族的人，定然不会因为辞镜的三言两语而轻易改变自己的原则。
“你既然来了，那不妨也做你应当做的事情。”老夫人朝身后的丫鬟伸出枯指示意。
辞镜抬头只见那丫鬟端来几叠折的整整齐齐的锦帛，均落在一一处，竟堆起一座不矮的小山。她伸手拿来一分，展开一看，密密麻麻的小字占据着原先的空白。
“这是……”辞镜接过仍然不解，望向老夫人时还握着手心的锦帛。
“这些不过是些让你该去做的事情，如果你按时完成，那小布头的惩罚也就会顺应减半，若你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完成，那小布头的惩罚将会翻倍！”
“三姥姥，这……”这还没等辞镜反驳，老夫人的话又继续在房间内慢慢响起。
“这也是我目前为止，为你们想到的最佳策略。”老夫人沉声，“你将小布头当作亲人，那丫头到底有没有将你当做同等重要的人？”
“毕竟她之前也是欺骗过你，这欺骗，有过一次，就会出现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老夫人继续回道，“这谎言一旦成了习惯，那之后，就会撒下弥天大谎！”
老夫人轻描淡写几句，点出其中更加深刻的道理。
“若是真到了这种情况，你还会想着为她承担这样的责任吗？”
最后沙哑的话却带着强硬的质问，这番深刻的思考倒不像这样年迈年纪会去思索。
辞镜听到此处时，继续垂头沉默，眼前的碎发遮住她眼睛散发的悲伤。
日复一日，直到随州迎来新年的又一场冬雪，飘飘洒洒地掩盖住整个随州城，原本寂静的随州又更加沉寂，所有的青砖黛瓦如今只剩下一种枯燥的色彩。
而在雪天的这几日，苍茫的天空不见任何颜色，唯有洁白而纯粹的雪不断降临，跌入皑皑雪地，陡然间又不见痕迹。
屋内的暖气熏得人慵懒，老夫人半躺在摇椅上休憩，她裹着厚重的棉被，手心还捧着绣着莲花形状的暖炉，身后还有站着两个身穿短袄的垂手丫头。
若不是吱呀的摇椅声，屋内的几乎没有任何声响，连丫头打哈欠都非常小心翼翼，香炉中的青烟袅袅飘荡，干爽而古朴的香味徘徊在屋内不散。
外屋的沉重幔布被人大力掀起，带来一地的白雪，这男子没有扑打身上积雪，反而就站在寒气穿梭的玄关处，对屋内的老夫人作揖。
“老夫人，您找我？”
老夫人在这慵懒的屋内还是第一时间撑开眼睛，身后丫头发觉老夫人起身，急忙稳住摇椅。
摇椅大声吱呀几声，很快又恢复之前的寂静。
“这外头的雪还蛮大的！”老夫人看到来人身上已然被积雪打湿，肩上已经被人披上一件厚重的棉衣。
“是唉，这雪都下了好几天了，没想到还没有停的意思……”
这满脸胡须的男子下意识抹了把后脑勺，但又急忙转为之前恭敬的姿态，突然又大气不敢说。
“晟王殿下这段时间，一直是在做什么？”
老夫人半这时候闭着眼，却在狭长的缝隙里瞧见门前突然拘谨的男子，不禁有些好奇，目光逗留在他身上良久。
“这……”这男子又开始下意识摸了把后脑勺，嘴角也不由得蠕动。
“在我面前，还不直说？”老夫人厉声呵道，吓得男子急忙又朝她拱手，眼神都不敢再抬起。
“他……晟王殿下，不过就是看看随州的山水和美食。”男子大气不敢出，似乎也是受到屋内压抑的气氛影响，又或者被老夫人这样一训。
“晟王心性沉稳，比同龄的人高到不知要到何处，但因为这样，我才怕阿镜跟着他会吃亏。”
“阿镜会吃亏？”男子闪现一丝惊愕，但又干笑几下，“不能吧，咱们阿镜还能吃亏？”
“阿巽，你可别忘了，这沈成玦可是皇子！”
老夫人说道，这样的话直接点醒玄关处名为阿巽的男子，他脸上扯起的笑容也渐渐冷下去，冰冷的的表情宛如外面的冰天雪地。
“这我倒是完全忘了……”阿巽还一直想着这不停游山玩水的成玦。
现如今，他还很难将如此亲切的翩翩少年，同冰冷的皇家相联系在一起，在陪同成玦的这段时间，倒是直接把身份这种东西抛掷脑后。
阿巽呆在随州也有几十年光景，除了陪同老太太，其他的时候都是在忙碌族内商行的事情，这突然被拉来随成玦游山玩水，他这期间多少对成玦有些感激。
“晟王是皇帝的四子，这如今虽有沈成钰这个太子，但是他，却不一定会是陛下心意的人选。”
老夫人语出惊人，别说站在玄关处的阿巽，连身后的那个两个丫头都不敢发声，老夫人远离京城，但对京城的的事情了如指掌。
阿巽自然知道老夫人是如何知道这样的消息，但这，却是他见老夫人第一次说起皇族之事，显然有些惊讶，甚至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继续垂手站在那里，脚底徘徊的寒气久久不散。
“你说，阿镜会不会被他利用？“老夫人绕着手中的暖炉，面容凝重，她如今的心绪无人能够琢磨，”晟王接近阿镜，多半是存了其他的心思。”
“这晟王不就是阿镜的一个朋友吗？”阿巽回答。
“朋友？还不止吧。”老夫人停顿了一会，最后才缓缓说出话来，”还是最好要阿镜远离晟王，省得以后受了伤害没处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