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旧日
在晃动的马车里，小布头一直都在静静地陪在辞镜身旁。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去逗辞镜捧腹大笑，但小布头却不知道这位在随州的老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只是在他们的简短的交谈中隐隐约约知道是个严厉的老太。
辞镜听到小布头的询问，苦笑了一下，却不知该如何谈起三姥姥。
“反正，我也已经好久没去见过她了。原先穆小六就是一直呆在她身旁，最后他忍受不了，才跟三叔一起来到京城。”
此时，辞镜腿上横了一把精致的剑，她慢慢抚在冰凉的剑鞘上，却多了很多感慨和叹息。
“只是，关于这把佩剑，我还没有好好问过成玦。”
她的指尖沿着剑鞘的纹路行走着，每一道凹凸起伏的花纹，都不是寻常师傅可以雕刻而成，若又是成玦一样珍贵的物件，那该怎么办才好？
“以后会有机会见面的。”小布头伸手握住辞镜犹豫的手，温暖的手刹那间驱除辞镜心中的阴霾，“小姐，马上你就及笙了呢！”
小布头的笑容却依旧是那么浓烈，是那么感染着她。
“那又怎样？这最后，还不是只有你和我一起过，这说不定还只能在路上过呢。”辞镜虽有些抱怨，但却没有太在意及笙的日子，对她来说也不过是长了一岁。
“即便在路上，我们也要好好的过！”小布头握着她的双手，神采奕奕地冲辞镜保证着。
有了小布天气，这枯燥无味的冗长路程也不再那么难熬，而自己也没有想象中那样抗拒前往随州。
缓慢马车在路上停停走走，沿路也终于出现了随州的外城，而这一日已经是旧年的最后一日。
在小布头强烈要求下，他们就在县城里的客家落了脚，外头已经是热闹非凡的场景，而店家内部也都张灯结彩玩，好不热闹！
“姑娘，我们县城就属逢年过节最为热闹，这晚上还不宵禁呢！”店家小二热心地为他们介绍着。
小二谈及晚上的活动，眼睛直放光。
“很多民间艺人都赶着这跨年的热闹，纷纷从各处前来我们这呢，一年也就那么一次了！”小二朝他们竖起一支手指，生怕他们不感兴趣。
在客家住宿的外人很少，两层小楼也都空空荡荡的，封闭的木门外都挂着长牌，唯有尽头的几间屋子是住着些人。
“小姐，那么我们今晚就出去看看吧，反正晚上也无趣的很嘛！”小布头拽着辞镜的手臂，满心期待。
夜色很快就笼罩着随州的这不起眼的小县城，漆黑的外面亮起三三两两的灯笼，随着夜色不断加深，外面也越来越五颜六色，天色越晚，外头也就越来越热闹。
辞镜披了件雪白的绒衣，只用一根步钗简单地固定长发，一缕头发从镂空的金条环绕中微微垂下，一条青色的丝带也一起随头发垂下，瀑布一般的青丝几乎都散落在身后。
随州城地处上元国西南位置，由于远离京城，几乎没有什么重要官员或者富饶商人长住此地，只有一些普通的人家住在这小县城里，即便最热闹的今日，却也不及元州城半分。
一座高大的石桥跨过浅浅的水流，人头攒动的石桥承载着随州太多的故事和过往，沿路上，有不少卖艺的耍杂的人，还有支在一旁卖着炒糖糕的小摊。
即便是夜晚，也有不少平常人家的少女挎着竹篮，甚至还有不少老妪。
桥上有执花灯，执木伞，身影重叠，步伐却都不杂乱，不论是身后还是前方，拍掌叫好的不在少数。
辞镜从客家走到这里，左右手都已经不是空闲，各抱着装满糖糕和团子的纸袋，而跟她出来的小布头两手都提着大大小小的东西。
若不是临走前在车夫那里搜刮一些银子，恐怕也不会买了这么多东西。
两人还想着跨过桥去见识对面的热闹，前后拥挤着，她们都寸步难行，辞镜却在攒动的人群里看到一抹熟悉的人，但很快又消失在人群中。
“公子是外地人吧？”一位女子伸出圆状帕扇拦住桥上一个人，姑娘红衣似火，在夜晚中格外耀眼。
“姑娘怎么知道。”那人注意到拦在身前手臂，行走的步伐也顿了下。
红衣女子几乎是把他堵在桥上，而她曼妙的身躯微微前倾，好似嗅到他身上不同寻常的味道。
“听公子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是特意来这里的吗？”
“我是来找人。”
他只是看那姑娘一眼，这姑娘就被他独有的气势深深吸引，那眉眼，那唇，那格外流畅的脸廓，完全不是这贫瘠之地可以有的容颜。
姑娘这下又再次端详着这位少年，一件简单的玄色衣袍，而一条玉带却勾勒出他腰部轮廓。
他明明只是用木簪插在发髻处，举手投足间却透露着儒雅和英气，这本该不相关的字眼，却在他的身上很好的融合起来，丝毫不违和。
“公子真爱说笑，哪有人特意挑热闹人多的时候找人啊！”姑娘说道这里，捂着手帕咯咯笑起来。
这女子及腰的长发被编成几条长长的鱼骨辫，高高地环绕着华贵的金边步摇，而有几条发辫穿过发间，绕过耳后担在胸前。
她明媚的笑容，让人很难将她和这古老而贫瘠的小地方联系到一起。
“成玦？”
少年隐隐听到久违的呼唤，身体一滞，在怀疑是否听错时，却还是下意识在人群中缓缓转过头，就在桥的尽头，辞镜还左拥右抱着不少东西站在那里。
两人的目光交汇那刹那，四周喧闹的人群都静了静，五彩的光亮不停晕染着周围的黑暗。
转过头的不止是成玦，还有在成玦身旁的红衣女子，她明艳的容颜闪过一丝错愕，待看到身旁嘴角渐渐露出笑意，心里像是被扎了一下。
“你怎么来随州了？”
辞镜远远地问着，但她也发现桥上和成玦攀谈的女子，两人的距离在她看来是那么的近，那么的亲昵，没由来的气愤把她塞得满满当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