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攀谈之际
洛离推开酒馆，嘈杂的人声完全释放。他们找了两张足够大的桌子，还没坐下，几位船员已经忍不住去拿酒了。没过多久，食物和酒就被送上了台。费尔南多笑意浓浓，扛起酒杯就对着弟兄们豪迈地喊着。气氛一下被点燃，两张桌子的人完全陷入了美酒佳肴的盛宴中。
而洛离并没有，他为难地看着台上的“佳肴”。
吓人的大碗里装着黑色的糊状物体，被人取食时，依稀能看见一些色彩。而洛离被告知，这是炖番茄和柑橘的时候，他心里默默地责备这个年代的人简直是暴殄维生素。
另外几个大碗更加吓人，糊状物的颜色更深，漂浮在上的也不知道是骨头还是肉块。洛离坐在它的前面，能闻到一丝腥味。
“费尔南多，这是什么？”
费尔南多喝了一口酒，手里拿着一块黑色像炭一样的东西，狠狠地咬了一口，“这盘是鹿肉，这盘是鸟肉，好像是……八哥吧。”
洛离确认自己没听错，强忍住吐的欲望，“那你手里的是什么？”
费尔南多边咀嚼边说话，嘴巴里未吞咽的黑色物体在洛离眼前翻动着，挑动着他的神经，“这个啊，这个是黑色布丁。”
洛离一听，心里一松，默默感慨道总算有东西他能吃的了，费尔南多又补充了一句，“这就是用猪内脏和燕麦做成的，味道还不错。”
洛离的手停在半空，悻悻地收了回来。他目光扫向整个桌面，锁定了放在最边的黑面包，微微颤抖的手拿起一块，放在鼻尖一嗅，洛离心想这总算他能吃的了吧。
黑面包的坚硬程度堪比砖块，洛离牙尖足足在下口处打磨了小半会儿，才咬下一口面包。
“阿索隆，我们要不要在这里也打听一下？”
洛离艰难地吞咽，“这里人口众多，耳目也多，不安全。”他放下酒杯，目光巡视酒馆一圈，每一张桌子上都坐着烂醉的人，吆喝声可以说是人工音响，洛离没想到到了这里还能体验到酒吧那震耳欲聋的感觉。
不过这倒挺好，他就是要藏木于林。
“你看那个老头。”洛离伸手指向坐在最角落的男人，费尔南多停下酒杯，顺着望去。“他手里只有半杯麦酒，桌子上什么食物也没有，可从我们进来这么久，却没有任何人去赶他，说明他一定是这里的老顾客。”
洛离抿了口酒，“酒馆也是一个信息流动的地方，喝醉的人嘴巴是最不牢的，他要是真是这里的老顾客，一定知道些什么。”
费尔南多赞同地点头，“那我现在就找人问他。”
洛离伸手拦住了费尔南多，这是一个重要的机会，交给别人他不放心。“我自去就行。”洛离离开了酒桌，顺手顺走了一碟黑色布丁和一杯麦酒。
“老先生，不知可否与你共坐？”
老人脸颊泛红，眼睛微闭，下巴扎进了胡子中，似乎靠着胡子睡着了。可在洛离将麦酒和菜肴往桌上一放时，他的眼睛正合时宜地张开了。
“年轻人，旁边很多座位。”老人慢慢地喝了口自己手里的麦酒，眼睛却往碟子里的黑色布丁上瞟。
“请您随便食用。”洛离露出友好的微笑，“我刚刚来到这个城市，与其一个人喝酒，我倒还不如找个人聊聊天。”
老人似乎认同洛离的说法，紧绷的脸露出一丝微笑，“你是船员吧？”
洛离一惊，难道他暴露了什么？可他早换了身上的衣服，他和老人说不过几句话。“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老人笑笑，“我在这里坐了十几年，在这里见过的船员都能凑够一个西班牙船队了。你刚和我说话，我就听出了你的口音。你手上的茧子，是被船舵和咸海水反复折磨的结果。虽然我不清楚你是哪片海来的，但一定是一个老练的水手。”
洛离开始觉得这老人比他想象的有趣，“前辈，你猜的一点都没错。这黑色布丁，是我请你吃的。”
“你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但经历却不短，看来最少也是个年少有为的副啊！”
洛离敷衍，“并没有并没有，我只是从小随父亲出海惯了。”
老人吃得正香，“哦？我向来爱听故事，不知道这位经历丰富的水手，有什么可以供我这位老人家乐乐呢？”
洛离嘴角一扯，“海上的生活，可是比那最纯的海盐还要咸酸苦涩，又有什么乐子呢？”他摇了摇头，舔了一下杯口。
“但是……奇闻倒是听说过，不知道老人家可否有兴趣？”
老人眉毛微挑，洛离能看出，这带着一丝质疑。这位老人听过的故事一定不少，这是在质疑洛离能讲出什么妖魔鬼怪。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黑色男爵？”
老人家脸色一变，放下手中的黑色布丁，“年轻人，黑色男爵是海上的幽灵，是海上死亡的象征。你问我有没有听说过他，这不是问我知不知道麦酒是麦子做的？”
洛离点头，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我们在航行时，经过了一个孤岛。那片孤岛荒无人烟，我们本来没打算在那停留，可你猜我们看见了什么？”
“我们在那看见了一个起码有二十门大炮的大船残骸！”
老人家睁大了眼睛，“二十门……我的天，这到底怎么回事？”
洛离继续：“我们也觉得奇怪，连忙停船，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伤员。很遗憾我们什么也没找到。但在破碎的甲板上，我们找到了一本水手日记。上面记录了这船大半年来的航行经历。”
老人家问道：“难道他们遇到黑色男爵了？”
洛离点头，“他们遇上了让所有商队都为之胆颤的敌人。”
“而且那本日记本的最后，记录了那位船员对黑色男爵最后的印象。”
老人家迫不及待，脸色愈加发红，“你可快点告诉我，我从来没听过这么玄乎的事情。”
“上面说……说黑色男爵是个疯子，是个魔鬼。”洛离特地压低了声音，让他嘴里的话变得更加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