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工人与政党

109.工人与政党

华贝

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是某一经济制度下各阶级的矛盾和斗争之具体的反映，是私有经济基础的必然产物——上层建筑物之一。

政党则是政治斗争的参谋部。各阶级为了保护本阶级的利益而作多方面的斗争时，必然组织政党。代表那一阶级的政党胜利了，同时也就是那一阶级的胜利；那一政党失败了，也就是那一阶级的失败。一个阶级有时有好多个政党，每一个党派代表那一阶级的某一阶层或某一集团的利益，他们共同对付主要敌对阶级的政党，同时也互相内哄，但内哄时决不会停止对主要敌对阶级的斗争。某一阶级的政治觉悟不发达时，这一阶级可能没有代表本阶级的政党，这一阶级在任何斗争中，总是被欺骗、被出卖、被摧残，而不知其所以然。前一种状态多半是统治阶级的多党争权的表象，后一种状态是被统治阶级尚未能自觉的表象。

在资本主义经济关系之上，只有三种社会力量，一是资产阶级，二是无产阶级，三是小资产阶级（包括城市小市民和乡村的占有小量土地的农民）。所以，现世界一般国家的政党，总可以归纳在这三种社会力量方面。在落后国内，如果留存着封建的残余力量，这些份子也有他们的政党，不过他们不一定把他们的政党定名为xx党，多半假借宗教等幌子，玩弄各种政治的把戏。

决定某一政党的阶级性，有两个基本条件：（一）党员的社会成份，大多数属于那一阶级；（二）党纲主要代表那一阶级的利益。尤以第二个条件含有决定的意义，因为有时候，一个工人成份占大多数的党，其政纲和政策常为资本主义的私有制度服务，虽则这一工人党的领袖们自以为是社会主义者，甚或这一工人党的党员们都信任这一批领袖，但却不能否认这一工人党的领导者之叛卖作用。例如英国的工党是工人占大多数的党，但阿德里的政策还是帝国主义的政策，这是英国工人阶级大部份尚未觉悟的一种表象。

参加政党的各阶级之成员，一般可以说是该阶级的先锋队；如果参加了敌对阶级的政党，该成员就变成了本阶级的叛徒，一个“反动份子”。所以，政党就是各阶级的觉悟份子所组成的参谋部，是阶级斗争到达一定阶段时的必然产物。

工会也是工人阶级团结和斗争的组织，但与工人政党是不同的。它们间的主要不同点大约如下：（一）工会是为一般日常的经济利益而团结而斗争的组织；工人政党则主要是为整个阶级谋解放，为整个阶级的终极目的而斗争的组织。（二）参加工会，并无条件限制，只要是工人，都可以加入工会。但加入工人政党的工人，便必须有更高度的阶级觉悟，肯为该党的党纲努力工作，牺牲个人利益，为工人阶级谋解放。

因为工人阶级是被压迫被剥削的阶级，他们团结在大规模的生产事业之周围，所以，他们的行动可能是一致的，因为大工业、大农场、大商场和大银行不可能再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私产，所以，前进的工人先锋队都是信仰社会主义的。近代工人阶级与社会主义之不可分离，并非任何人的愿望，而是资本主义经济关系所必然产生的现象。说到工人阶级的解放，一定就先分析工人被奴役被剥削的原因——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然后得出一个必然的结论：改变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代之以社会主义的生产关系，是工人阶级解放的唯一手段。

工人政党大多数主张实行社会主义，但对于实行的方法，主要分成两种倾向：一种是改良主义的，即主张逐步缓和的改革资本主义，使之渐渐变成社会主义；另一种是革命的，即主张工人阶级以暴力夺取政权，然后以政治力量去迅速改革社会——从政治经济到文化等各部门。

自从各派社会主义思潮发生以来，全世界的工人分头信奉各派的学说而组党而斗争，只有信奉马克思革命学说的俄国布尔什维克党，曾经在一九一七年十月夺得了政权，改变了俄国的社会制度；别派的社会主义学说，在许多次历史事变的过程中，证验出这些改良学说毫无用处，只能替没落的资本主义制度效劳。

各国工人政党成立之后，就趋向于国际团结，因为各国工人阶级的利益是一致的，各国的资产阶级有时却冲突得很厉害。工人的社会主义革命运动，它是国际性的，不受国家界线限制的，历史事实证明：如果各国工人阶级不团结一致，不为社会主义而斗争，就不能改变旧世界，也就不能解放自己。

十九世纪后半叶，欧洲各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情形欣欣向荣，一八五〇年以后各国的工人运动发展得很快，经过十多年的酝酿，“第一国际”（国际工人协会）于一八六四年在伦敦举行成立大会，推举出来的纲领和章程的起草人，思想并不一致，但是，马克思的纲领和章程草案获得多数的拥护而被通过。因为马克思着重说明各国工人阶级有共同团结斗争的必要，使工人运动趋向共同的伟大目标。他不但主张工人阶级的解放斗争，且主张工人阶级应该反对本国资产阶级的向外侵略，主张援助弱小民族反抗外来的侵略。

第一国际时代的各国工人运动，多半集中在工会方面，斗争大都是经济性的。加入“国际工人协会”的各国团体，并不纯是工人的，其中尚有不少小资产阶级的派别，所以，第一国际不几年就衰落且发生分裂倾向，最后于一八七六年，马克思不得不宣布第一国际之“死亡”，而从事于《资本论》的著作。第一国际可以说是一个国际工人运动发展尚未成熟的联合会，虽然马克思的政治原则和组织原则获得多数委员同意，但纲领和章程发到各国支部去之后，各国支部并不遵照着实行，各派思想的斗争很尖锐，因为第一国际不是统一于一个主义之下的政治组织，所以它经不起历史事变的打击，在严重的关头，各派的行动分散了，第一国际就不得不衰亡。但是，马克思的社会主义政治原则与民主集中的组织原则，在这几年中，已有光辉的成就，他给工人阶级指示出应走的道路。

一八八九年，各国的社会主义组织又在巴黎开大会，恢复了国际工人组织，这就是第二国际。

第二国际的最大成就，就是它策动各国社会主义者建立工人政党，统称为“社会民主党”。但国际机构本身，只是一个联络机关，不是一个统一的执行机关，它无权指挥各国的党，这是它的最大缺点，也是它后来终归失败的基本原因之一。第二国际前后共开大会九次，最有力量的政党是德国社会民主党，其次是法国党、英国党等等。它表面上接受马克思的社会主义，但关于工人运动的策略问题、殖民地问题、战争问题、修正主义问题，都发生严重的争论。右派公然主张修正马克思的科学的社会主义；中派主张党内不必举行剧烈的理论斗争，主张调和与联合，屡次向右派让步（在原则上）；左派人数很少，常常对两派予以猛烈批评，使大会通过前进的决议；此外尚有很少的数的极左派（无政府主义者），他们反对一切，而单单主张实行总罢工，不要政府。

十九世纪八十年代至二十世纪初，是世界资本主义最繁荣的时期，同时也是资本主义从自由竞争过渡到帝国主义的独占时期。第二国际的各国政党，正是在这一时期成立和生长起各国的党，所以它们都或多或少对资本主义繁荣抱有过分的幻想，因而产生了一大批改良主义的幻想家——殖民地的大量榨取培养了一批工人贵族，他们早已不能离本国统治者的抚养而生存，因而精神上也抛弃了革命观点。所以，当第一次帝国主义大战发生，各国资产阶级的政府下令动员向敌方作战时，第二国际所属的各国社会民主党的领袖们，大都拥护各自的统治阶级，号召本国工农去参加反动的战争，抛弃社会主义而宣布“保卫祖国”了。第二国际的各党既然站于敌对地位而号召群众互相作战，它也就于一九一四年走进了破产的深渊。只有少数左派份子宣言反对“社会爱国主义”，主张以国际革命打倒世界帝国主义大战，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的多数派——布尔什维克派，就是宣传世界革命的有力份子，并且，他们在列宁和托洛斯基的领导之下，实现了人类史上第一次社会主义革命。德国的李卜克奈西和卢森堡，他们所领导的革命运动却失败了。

第三国际成立于一九一九年三月，由胜利的俄国共产党召集而成，且因此自然而然受俄国党的领导。这个组织以列宁、托洛斯基的世界革命开场，以史大林的一国建设社会主义、不“输出共产主义”并最后解散这个国际机构为终结。第一次大战之后的世界革命运动，处处受到第二国际各国党的阻碍或叛卖，以致继续遭受失败，因而引起了俄国群众的失望消沉，造成了俄国共党由量到质的变化，俄国党的先进工人党员由多数而变成少数，于是党的权力集中于代表妥协的小资产阶级官僚层之手。俄国党的堕落，是国际运动退潮的后果——但俄国党的堕落却造成了第三国际的堕落，第三国际的堕落又帮助了帝国主义的进攻，这几种因素互为因果，经过二十年，世界革命没有终结帝国主义的生命，帝国主义获得第二、第三国际的双重拥护，重新走上瓜分殖民地的决斗场。

在第二次帝国主义大战爆发之前一年，托洛斯基领导的第四国际成立了，他们企图阻止人类的第二次大屠杀而没有成功，他们是现世界继承马克思列宁革命社会主义的唯一国际工人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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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与妇女》1947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