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暗语
因照顾有孕的昭美人，这一次的行程显得格外的慢。两日后，我们才到达燕山行宫。一到了行宫，就连忙安顿。我自然要离姜堰近一些，又因昭美人与我要好，负责管事的苏息甚贴心地将我们两人安排到了一处。
苏息私底下说：“并不是行宫没有地方住，而是王上说昭美人太过柔了些，跟着娘娘，总归有人保护着，他放心。”
“我保护昭美人？王上也忒看得起我。”我纳罕起来。
苏息说：“瞧娘娘说的，娘娘是没明白奴才的话的意思……”他凑近我，有些低声地说：“娘娘是不知道，自从上回那事儿后，娘娘身边是一直有人保护着的。”
我更加纳罕了：“哪事？”
苏息一脸恨铁不成钢：“上回，娘娘不是被郭美人喊去，被针扎了手指么？之后，王特意命奴才选了些精明儿的侍卫，就安放在娘娘身边。”
我简直大惊失色，一听我身边有姜堰的人，连忙细细回想一下，我近来可有做什么不能见光的事。想来想去，冷汗不由得全落了下来。乖乖，这姜堰不动声色间，我竟然已经在鼓掌之中，幸好苏息无意中透露了出来，要不然以后，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的第一反应是，一定要先去问问崔欢，在行事之间，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但我好歹还是稳住了。
“娘娘……”苏息欲言又止。
本来就心烦意乱，被苏息这几声娘娘叫的我更加烦躁。
我瞪他一眼：“苏息，有话就说！我拿你当自己人，以前是，以后也是，你知道么？不管我是奴婢，还是嫔妃，明面上咱们没有办法不分尊卑，但那是明面上的事；私下，我们不能跟以前一样嘛？我不喜欢听你喊我娘娘，我觉得刺耳！”
“我也不喜欢……”我气得用手帕左右扇风，却听见苏息静静地说了一句。
我诧异地抬头，他直视着我，目光毫无畏惧：“我不喜欢你当嫔妃，也不喜欢喊你娘娘。但是我知道，有些事情我阻止不了你，而我也注定是要帮你的。青雕儿，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的名字，我只希望你记住，不管怎样，我站在你这边。”
他说完这番话，扭头就走。我呆立在原地，一时半会儿竟然忘记了该怎样反应。
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压低了声音跟我说：“还有，侍卫的事情，不必担忧。他们回禀王上，首先是要先回禀我的。我……只要你不露出把柄，我也会给你压一压的。”
苏息这一次真的走了，我看着他在夕阳下走远的身影，几乎要滚下眼泪。
近来我总算想哭，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这一次，眼泪并不是我想要它落下的，它就那样自然地落了。
苏息，从前我总是忽略他，不到需要他帮忙的时候，我总是想不起他。没想到他的心里，我竟然这样重要，这样的重要，甚至，超过了姜堰……
但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我想不明白。
就是他刚刚的话，也很有噱头。
姜堰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又为何宁愿舍弃他，站在我这边？还有侍卫的事情，他又为何要帮我？他跟青雕是同乡，难道这一份莫须有的同乡之情，竟然抵得过姜堰于他的救命之恩？
我看着他远走的背影，突然想起那一日我初初成为青雕儿，隔着万水千山般的距离，站在花房的角落里悄悄打量他，他跟在姜堰身边，走路的姿态笔挺，我甚至以为他是一位王爷……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他来宣圣旨的那一日，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跟他一开始的相处，都充满了谎言……
这样的我，真的值得苏息倾心相待吗？
我怀着复杂地心情回自己的行宫。姜堰的寝宫安置在行宫中轴线上，王后的紧邻其后，我就在姜堰的左边。位置十分好找，但因我心里有事，反而找了两圈才找到。
我刚刚踏进宫里，莫兰就连忙迎了上来。她是来禀告我事情的，这与莫兰平日的行事太过反常，我有些摸不透。与崔欢对视一眼，我见他目光中闪着幽光，分明是有把握的形容，就支开了玉莲，留下了崔欢。
莫兰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就在刚刚到达行宫的这个下午，王后派去查核这件事的两位公公，一人不小心失足落入燕山行宫里的池塘中，一人从假山上摔下来，都突然暴毙了。我听完了这件事，看了看崔欢，他神色坦然地负手站着，低着头的模样，一脸理所当然。
再看莫兰，她跪着，抬眼看我的形容分明有几分热切。
我敲着桌子审视她，莫兰也是长得挺美的一个姑娘，但眼睛细长，有几分败相。“眼斜心不正”，这句古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她到底是打的什么心思，我懒得去猜，这人在我这里，是委实留不得的。要不是她是姜堰亲自挑给我的，我早就下手除去了她。但就今日这事情看来，我再不动手，我的宫里，就要翻天覆地了。
我笑了笑：“莫兰，王上将你带到我的宫里来，自然是看重你。我就且来考一考你罢！如果在掖庭，有一个人，你不喜欢，又不得不对她百般忍让，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奴婢不明白娘娘的意思。”莫兰一惊，压低了脑袋。
“你明白，你怎么会不明白呢？”我笑着说：“从前你跟海元还有召荷要好的时候，你就明白这种情况，你应该怎么做，并且也做得很好。现在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娘娘，从前奴婢多有冒犯，只求娘娘看在我们曾经同住一屋的缘分，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婢吧！”她猛然磕头在地，咚咚咚就是好几下重头。
我笑开了，亲自走过来扶她起来：“瞧你说的，过去的事，我哪能多跟你计较。”
我拍拍她膝盖上的土，挺无辜地看着她，缓了缓说了几句话。莫兰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不敢相信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