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姜堰番外4
他想着知己知彼，立即安排好，前往秦国。
早些年在秦国，他们姜家就有不少准备。这几年在他的授意下，陆云山庄陆陆续续往万永商号砸了不少钱，这一次去，他理由充足，正好可以作为少当家漫天过海。
在云沧，他第一天去巡查开在秦国的暗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熟悉，熟悉到他的心差点就要从嗓子里里跳出来！
那个人长得酷似苏息，一举一动都像苏息，他端坐在那里，身边还有两个男人，一个稍稍年轻一些，另一个则比较苍老。
他的心之所以跳得厉害，只是想着，如果苏息在这里，那是不是说，她也有可能在这里呢？
他一定要搭讪！
可走到前面，暗暗打量另外两个人，都不是她！
他满心失落，却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苏息，问一问他为何生还，而她是否还活着。散场之后，他独独堵住了苏息，想要跟他一谈。
三年的时间已经改变了太多，当初对他唯命是从的苏息也变得不卑不亢。
他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王上，有些东西失去就是失去，再也找不回来。季青雕的命只有一次，再也活不过来。你也不必派人找她，她就葬在九摇山旁边的一座小山上，不过她未必想要见你，为何不肯让她安息？”
她……真的死了！
他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却一点也不甘心。
她怎么可能死了！绝对不可能！狡猾得跟狐狸一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就死了！
他一定要寻个明白！
九摇山旁边的山吗？他明日就让人去翻个清楚。
可没等到他行动，万永商号送来名帖，邀请他为季陵祝寿。他打开帖子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傻了。这人，也姓季，这就是苏息为什么甘愿做他的护卫的缘故吗？
傻子！
他仰天大笑，苏息说再也找不回她，可他不是也在找吗？
可他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去参加季陵的寿宴，他毫无兴趣，不过是一个名字跟她一样的男人，也值得苏息去追寻，他毫无兴趣。
他大错特错！
他忘记了，季青雕天生就擅长掩饰自己，她成功装了六年季青雕，又怎么可能不会变成别人？因为自己的仓促，因为自己的不决策，也因为是自己不够……了解她，他再一次错失了这个女人。
直到云沧大开擂台选拔将军，他才认出了她来。
可她已经明显的心思不在他的身上，尽管她维护他不被魏殷周认出来。
她跟他有过一次私聊，她只问了一句如果她要赫连七，他给不给。他拒绝了，他私以为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不能牵扯别人，却忘记了，她是一个重义气的女子，玉莲的死给了她太多的伤害，她不会轻易忘记。
她上了战场，跟他成了敌人。
他想尽一切办法想把她从战场上带离，却最终把她推离了自己身边。
她养好了身体的伤，却伤了心。
他没想到那一日，他跟赫连九一番对话，说自己是想要利用她的时候，她已经醒来，就在隔壁听着。他甚至来不及解释，自己说着话只想要赫连九宽心，后面那句还没来得及说的话，她已经不想再听。
她骗他为他采摘木槿花，他是开心的。
她曾经说过，木槿花是母亲的魂，那是不是只要她给她采摘足够多的木槿，她就会从此不再离开他，原谅他的愚蠢了呢？
果然是他把她想得太过单纯好骗，也忘记了这人的防备是多深。满怀的木槿花，他站在树上，看见她骑着马绝尘而去，那时候，他就知道，他已经永生永世失去她了。
永远地、失去她了！
再后来见她，她已经毒发，险些死亡。而她更是为了救苏息，要嫁给魏殷周。
曾几何时，苏息在她心中的分量，已经超过了他，超过了她的生命。
他不甘心，却也没有办法。
苏息为了她，真的能什么都豁出去。他也想这样做过，可惜，只能想，晋国还需要他，他舍不下，把黎民百姓送到火堆里去。他没有季阳原那样的狠心，也没有姜甚那样的残忍，所以注定了他的爱情，只能在黑暗中开败。
他亲手送她离开自己身边，她走的时候，他没有去送。
他想，这样是最好的了，他已经做错了许多，不能继续一错再错，那一日她在屋子里跟赫连七说的话，他也都听见了。是他先下毒，说到底，是他先负了她的情深。
她在夕阳中走远，她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时候，他站在陆云山庄的门口，像个小孩子一样，泪流满面。
再后来，她进了阎罗谷，天下没了她的消息。
一年之后，他颁布诏书，宣布中宫王宫不幸病逝，他举办了盛大的葬礼，将她平日里爱的一些物件送到了帝陵，他的坟墓里，他死之后，这些东西会陪着他长眠地底。
再后来，他坐在高高的华座上，俯首看他的子民时，总会感到有些恍惚。听说她陪伴着苏息游历天下，两人有一个可爱的孩子，魏殷周跟他一样，派了许多密探跟着他们，她的消息一直都不停地传来。
他握着他们的画像，手指轻轻地滑过她的脸庞，连叹息都不能。
后来，他召回了密探，再也不打听她的消息。他开纳后妃，有了子嗣，却永远也不立后。她的安宁他不想再去打扰，可他想让她知道，他一直都过得很好，不必内疚。
他总是后知后觉，那么这一次，就让她一回吧。
永和十六年，他躺在自己的宫里，他的儿子们都立在床边，等着他说最后的遗言。图儿已经长大，年近三十，哭得泣不成声，他只是一笑，吩咐他从抽屉里取出她的画像，展开在他眼前。
画上，她言笑晏晏，还是那年在御花园里画的。年轻的容貌，熟悉的眼神，他闭上眼睛，仿佛看到她微笑着对他伸出手，轻轻喊他：“王上，我终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