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休书

阎罗鬼手便不说话了。

他将我放回躺椅上，继续扎针。趁着这个时间，他问我：“你想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我说：“只是，我们出的去吗？我如今眼睛不大便利，我怕我走不掉。”

“无妨。”阎罗鬼手道：“我让我江湖上的朋友来帮忙。今天晚上，咱们就离开。晚上的药，我会单独给你加一味别的药，让你保持清醒。”

我开心起来，重重的点头。

阎罗鬼手又笑起来：“苏家那个小子，你是真的喜欢他？”

“他是我夫君。”我笑了。

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说出这句话。是的，他是我的夫君，我们虽然没有拜过天地，却是谁也不能拆散的夫妻。

阎罗鬼手轻轻笑了起来，片刻后却幽幽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不久，赫连九就进来了。阎罗鬼手给我拔掉针，将我重新放回了床上。

赫连九照例喂我药，一边喂药一边跟我闲扯。

我喝完了药，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姜堰在哪里？”

“王上昨天回来过，你睡着了，就又出去了。如今魏殷周查的很紧，王上出入也不方便，所以不能在这里久留，怕我们暴露。”赫连九说：“不过也不会很久了，如今魏殷周已经相信你不再秦国，开始向境外搜查，想来不久，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我点点头，笑道：“他有危险吗？”

“你今日怎么关系起王上来了？”赫连九似乎觉得挺意外：“危险肯定是有的，只是王上在秦国还有别的身份，倒也不至于很危险，只是不方便露面。”

我笑道：“想起问一句，就问一句罢了。”

赫连九道：“你们倒是一样的奇怪。这几天，王上也很少问起你。”

谁让我们都是一样的？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我说。

赫连九道：“我也不知道，如果不出意外，可能待会儿也会来。怎么了？”

“我有些话，想跟他说。”我沉思着，不知道要不要说给赫连九听。

赫连九道：“如果是这样……”

她话音未落，已经有人大步走了进来，姜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你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

赫连九放下碗，出去了，我听到了关门声。

如今适应了黑暗，反而听觉要比以前敏锐了许多。

床榻边凹陷下去一块，姜堰坐到了我身边来。

我伸出手去，在床榻上摸了一摸，摸到了他的衣服。我抬起手来，他顺势就握住了，声音里似乎有些惊讶：“你……”

我笑了笑：“那天你来，我摸到了一手的血腥，你的伤好了吗？”

“你……你记得？”姜堰有些愣怔。

我点头：“那么多血，怎么会不记得？”我的手搭上了他的一只手腕，细细把了一下脉，脉象沉稳有力，没什么大问题，于是笑道：“看来都是皮外伤，都好了吗？”

姜堰的声音略显得苦涩：“好多了。”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我……”

“你……”

突然，我们两个人都一起开了口。姜堰一愣，轻轻笑道：“你先说。”

我点点头，真诚的笑道：“那天跟赫连九聊了聊，说起很多以前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感觉自己重新认识了你。我跟你，过往早已经纠缠成一团乱麻，从此以后，我们便不再提，你说好吗？”

姜堰一愣：“嗯？”

我握着他的手，抿着嘴唇，浅浅笑道：“我要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他的手猛地一缩，我连忙紧紧抓住，第一次庆幸，自己如今是个瞎子，可以不去看他的表情。如果看见，那些话，我或许就没有勇气说出来了。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一字一句说：“以前我执意报仇，滥杀无辜，害了很多人，也害你失去了三个孩子，是我对不起你。如今虽然晚了，但我还是要请你原谅我。你会原谅我吗？”

“你把图儿跟文儿照顾得很好，可以抵消了。”姜堰说。

我笑道：“他们很可爱，我也有三年没有见过他们了。如今，都要五岁了，想来一定很可爱，长得很像你，也像昭姐姐。”

“脾气像你。”姜堰轻声说。

我笑道：“那真好。”

“你若想见他们，等回了晋国，我们回宫去。”姜堰说。

我缓缓摇头，握着他的手，不容他退缩：“不，我不回去了。季青雕已经死了三年，如今再回去，他们也不认识我了。不如就这样。”

姜堰又要缩回手去，我却说什么都不放。

心里的话，如果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

我轻轻说：“姜堰，事到如今，我们也别藏着掖着了。就一次，敞开心扉说话，可以吗？我爱过你，并不比你少。我从掖庭的宫廷离开的时候，已经打算为了你放弃了复仇，那时候，我就想过，我是爱你的，所以，我甘愿死在你的剑下。”

手里握着的手掌一抖，姜堰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你……你做那些，都是为了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