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秘密
我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
赫连九十分知趣,当即不再多问。
施针之后,阎罗鬼手照例离去,赫连九带我回房间去休息。
不知怎么的,今天她带我回房间之后,却没有立即离开。她给我拉被子,在我身边坐下,道:“你是在打算要离开陆云山庄,是不是?”
我不说话。
这里不是我的地方,我迟早要离开。
只听赫连九道:“在你离开之前,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关于什么的。”我惊觉起来。
赫连九道:“那日我就说过,等你想听的时候,我就会告诉你。但我也说过,也许你不想听,但如果我等不及,我也会告诉你。是关于王上的,那些你不知道的事情。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有些事情,我比你看得清楚!”
我冷声说:“别说了,我不想听。”
赫连九道:“你不想听,可我想说。我说完之后,何去何从由你自己决定。”
不等我拒绝,她就兀自开口,将那些往事一一道来。
这是一个我从来没有了解过的姜堰,也是我从来不知道,却一直怀疑着的往事。
赫连九的声音婉转地响在屋子里,却让我的心神再也不得安宁。
姜堰的出生我已经知道,他是父亲是姜甚,姜甚还没有在晋国发家之前,取了他的母亲,生了姜堰。这期间,姜甚已经有了争夺天下的野心,便将他放养在江陵城外的人家。
正如他所说,他在江陵过得并不好。他的身份不明,养父母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很好,对他偏颇得很,那一年他离家出走,一切也如姜堰所说。
只是之后的事情,我不知道。
姜堰寻到京都,没有寻到我母后,却找到了自己的亲身父母。
他到了姜家后,日子过得也不顺利。不久,姜甚取了纳兰慈,生了第二个孩子。纳兰家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嫡子,没少加害姜堰。
姜堰隐忍的脾气,也正是那个时候藏下来的。
姜家处处暗藏危机,姜堰自小便知道,自己需要孤军奋战。尤其是他的亲生母亲死后,他在姜家便是举步维艰,一点点挨过刀剑虎口。那时候,赫连九已经认识了他,只是她还小的很,并不清楚这个人,只记得姜家的这个哥哥笑起来好看。
但姜堰跟赫连七很好,自打认识,就经常在赫连府邸出没。
也是这个时候,赫连家发现姜堰是一朵奇葩,可堪继承大统,也开始维护他。
姜甚坐上王位后,为了立下王储,又掀起了一场暴雨腥风。最有名的一次,是赫连七第一次领兵出战,姜堰在朝廷上力压众人,用王储的位置作保,才换来了赫连七的第一次战争。
为了除掉姜堰和赫连七,纳兰家的人没少出手。
赫连九一向跟纳兰盛、纳兰觉要好,那时候她还年幼,并不知道这些往事,只知道自己的兄长险些死在战场上,正是拜了纳兰家的福。
后来赫连七得胜归来,并且成为晋国的屏障,姜堰的地位才坐稳下来。
姜甚死后,姜堰便登基了。
他流放了自己的兄弟,却遭到纳兰家等四大家的控制,最终差点重蹈自己父王的悲剧。
在赫连九认识他的十年里,姜堰这个人,一向都是冷静而英明的。他形象高大,就像一顶山,站在赫连七和赫连九兄妹的跟前,一直为他们挡着风雨。对此,赫连九一直都是感激而且敬佩的。
赫连九说道这里,轻轻说:“他什么时候都冷静,就是先王逝世的时候,也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唯有你,才让我觉得,王上也是个人。”
“怎么说?”我微微侧头。
赫连九叹气:“你不知道,第一次在选秀中看到你站在他身后,身穿侍从女官的衣服,我有多吃惊。我想不但是我,要是我哥,看到也会吃惊的。你是第一个,他肯光明正大带在身边的人。而王上盯着你的时候,嘴角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在他心中是不同的。他为了你跟太后争吵,不到一天就传到了赫连府邸,那时候,我大哥还说,这不像是他。”
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就连当时有天下第一才女的沈衣昭,也没有让他多动容。
在大殿上,他无奈答应下让赫连九入宫的时候,她其实也没有太多难过。
她长大这么大,赫连家的人没少暗示她,她将来是要嫁给姜堰的,只有她嫁给姜堰,姜堰才放心赫连家。
所以,她入宫都很自然。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她入宫后,姜堰对她却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第一次召唤她侍寝,两人熄了灯后,她一切都准备好了,姜堰却道:“孤知道你喜欢纳兰家那大公子,也不会强迫于你。孤找你入宫来,也并不是真的要你做妃子,这后宫之中,总有些人喜欢生事,郭家的人在,孤便不能怎么样。孤要你在掖庭,做孤震慑后宫的一座山,你愿意吗?”
那时候,她松了口气,很爽快地答应了。
做了姜堰的妃子,她却没想到有这多的是非。
赫连九细细道:“你不知道,那时候,你每做一件坏事,王上都要召唤我一次。他见我,也不多做解释,只是一次次地问我,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总不能放下心结。”
我一愣,只听赫连九慢慢说:“季青雕,你不知道,你到底伤了一个怎样爱你的人的心。”
“我从来没有见到他对任何人这样好,好到宁愿自己陷入绝地,也不肯轻易舍弃。”赫连九说:“你第一次下狠手,除掉菀婕妤时,他就已经知道是你了。”
那一天,姜堰在靖安宫里发了很大的脾气,书房里的摆设都被他砸了个够。
赫连九奉命来到靖安宫的时候,姜堰坐在一地杂物中,一手捧着酒杯,一手握着我的一根发钗,脸上的表情令赫连九震骇非常,永世难忘。
那个时候,他握着我的簪子,一边喝酒一边嘴里发着狠说要灭了我,但眼中,却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