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真心
那一天，姜堰在靖安宫里哭了，哭得那样动容，他抱着赫连九不断地问：“为什么孤就是不能让她动心呢？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呢？”
赫连九第一次，觉得我是姜堰的劫数。
她与我交好，也是姜堰的授意。
姜堰说：“青雕一个人在宫里，总是会有人欺负她，她不是个心善的，难免也多是非。有了是非，孤罚她也不是，不罚她也不是，倒不如你去镇着，教天下人都知道，季家虽然没有什么势力，却有你们赫连家帮衬着撑腰，想来也不至于非议多。”
他已经为了我谋划好了一切，从我正大光明地可以在掖庭行走的时候，就积极为我策划。
他把赫连九给我，让我在后宫中不再举步维艰。
他为了我，一步步提拔季家，清除一切隐患。
赫连九握着我的手，语气十分感叹：“你说他利用你，其实你放下一切好好想想，王上对你，真的不好吗？在你没有闹出那么多事情来之前，他总是跟我说，总有一天，他要给你最好的。他说姜家夺了你们季家的天下，木已成舟，他改变不了。但属于你的东西，他会一分不少地慢慢还给你。所以，他要扶持你为王后，让你跟着他上朝。你以为这些，真的只是他利用你吗？”
真的只是吗？
我不知道！
赫连九的手微微有些用力：“就是后来，我知道你痛恨他宠幸了夏熙尘，可你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何会宠幸了她？那一天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是夏熙尘那个贱人搞出来的鬼！自你出使，王上便越发的暴躁，只有在你的宫里，他才能平静下来。他日日宿在你的汤泉宫里，是那个贱人用了药，才让王上中了招。”
我的心一抖，不禁脱口而出：“都是借口罢了！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心中若没有半点旖旎，夏熙尘又怎么设计得了他吗？”
屋子里有片刻的沉默，赫连九半天才说：“那个药，滋味不大好受。听说，那天晚上，王上坚持了很久，甚至……吐了血。”
我已经不想听了，别开了头去。
赫连九却不管我，继续说：“我说这些你听不进去，但我就是看不惯，他的真心，在你眼里就那么可笑吗？连苏息都及不上吗？你谋求叛国，你可知道，你在南越做的事情，你还没到晋国，就已经传到了王上的手里，但到了那种时候，他依然舍不得放弃你。是你，真正伤了他的心！”
我抬起头来，只冷淡地问道：“我伤了他的心？如果是我伤了他。我身上这一身的毒，又是怎么来的呢？”
赫连九话音一顿，大约是答不上来。
我正准备说，却听见她静静的说：“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错了，后来给你的饭菜里，或多或少都掺杂了解药，只是你吃得少，作用不大。”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我笑道：“我跟他，在九摇山上，他赐我一剑，我自己还给他一剑，两剑穿身，再大的恩怨，我都还给他了。后来你们抓了我，他却利用我去威胁魏殷周，我都听到了。”
“所以，你才着急从陆云山庄逃跑，对吗？”赫连九握紧了我的手。
我默不作声，我那时候会逃跑，确实是对他十分失望，另一方面，我也担心苏息。
赫连九幽幽叹口气，好半天才道：“你们两个的心结，一定要一方妥协才能解开吗？这次王上放下晋国的大事从晋国赶过来，只是因为在晋国看到了魏殷周的告示，说要迎娶你，他就立即过来了。你大约不知道，你的婚礼那天，王上已经将近七天没有睡过觉，马不停蹄从晋国赶来，我们杀了许多人，魏殷周在沿途设了埋伏，护着王上的暗卫折损了大半，才走到你面前。你给了王上一剑，他却十分开心。”
“恩。”我低低应了一声。
赫连九道：“你进入王宫之后，我们都劝他立即回国。就是我，也误会了你的意思，可王上反而开心，他说你心里有他，你刺他，都是为了保护他。他说，你傻。”
我傻了吗？
我欠了他的，我总想着有机会要还给他。姜堰要的我已经给不起，我也只能在我能给的范围内，给他最大的保护。
这也算傻吗？也许算的吧，他身边的能人很多，并不真的需要我。
赫连九又说：“我不清楚你跟息武侯是怎么回事，但我看得出来，你如今的心思，并不在王上身上，我说这些给你听，只是要你清楚，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虽然不会支持你，也不会阻拦你。”
我心中一震，连忙抬头。
眼前是看不见的，但我能想象赫连九说这话的时候的表情。她素来冷面，但偶尔也会笑，现在，我猜想她是笑着的。
这句话的意思……
我反握住她的手轻轻说：“小九，谢谢你！”
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我好像感觉懂啊一股力量，从她的手心传来。心头一震，有些哽咽涌上喉头，我吸了吸鼻子，轻轻说：“你说了姜堰的很多好话，那我也来说一说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你愿意听吗？”
“你说。”她说。
我微微一笑：“我认识苏息的时候，我还是前朝的公主，是前晋国季阳原捧在手心里、最宝贝的女儿。”
“你们那么早就认识了？？”赫连九似乎吃惊不小。
我点头笑道：“我小时候可调皮了，我母后管不住我，父王偏疼我，难免办事情就傲慢自私一些。第一次见到苏息，是苏息随着他的本家人来王宫，收拾他姑姑的尸首。他的姑姑，是我父王的一个女人，生得很美，只可惜得罪了陈夫人，最后变成了人彘。我母后赐了这个可怜的女人一杯毒酒，赐她尸骨回归本家。那时，苏息跟在他爹和叔叔的身后，我跟在母后的身后，一眼就瞧见了他。”
赫连九似乎听的入了神：“后来呢？”
“后来，我偷偷跟着他，爬上了他的马车，要他带我出宫去玩。为此，他挨了板子。”我轻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