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真身
苏息道:“三世清白……我也很担心,姜堰最厉害的手段,就是洗底。不管陆肃是不是他,只要陆云山庄真的是他的产业,只怕他的手段已经伸到了秦国。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么做,要么是已经准备好要对秦国下手,要么就是……”
“他已经知道,万永商号是我的。”我自然而然地接口。
苏息沉默下来。
他跟我一样的想法。
如果是前者,姜堰还不知道万永商号是我的产业,却仍旧把钱都砸了进来,证明他想控制万永商号,继而活得秦国的商业资源。
就算不是这样,如果战争开始,万永商号必然要受到波折,他的钱正好是一个借口,夺得这个全国脉络网的掌控权。如果通过这个蜘蛛网一样的网点,来获取他需要的情报,按照他的聪明和谋略,不出三年,秦国就是他的。
他不就是用类似的手法,吞并了南越了吗?
南越王于勒钦赫,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明白过来,他究竟是输在了怎样的人手里。
沦为阶下囚,他如今的滋味,可不好过!
我欠着他一个大人情,本来想搭救他,不过苏息说,南越王性命无碍,如果我出现,让姜堰知道我跟他在南越的约定,反而会让他的处境变得危险。
我苦笑:苏息以为,姜堰还不知道我在南越干的那些事吗?
当年灯下夜谈,他通通都知道了,那日我在南越王宫里与于勒钦赫的一番谈话,早就被姜堰的密探听了去。于勒钦赫如今能活着,不过是姜堰想借由他,来试探一下,我如今是否是真的死了而已!
我如果真的死了,自然不管不顾不问;
我如果还活着,欠了别人的恩情,迟早是要还的……
姜堰打得好算盘,三年了,他还不曾死心!九摇山下年年都有人来问,是否见过画像中的人;秦国边境上,那些易容的探子,不也长期在搜索类似于我的坟墓这样的东西吗?
苏息道:“寿宴上,你打算怎么办?”
“抛砖引玉。”我笑着说。
苏息沉默片刻,也跟着笑了,他就是聪明,细细一想就明白,如果是秦速或者裕达,我还要跟他们解释半天。
趁着寿宴还有几天,我跟苏息难得放松,也在云沧转转。
大战来临,整个云沧城里的氛围十分紧张,不得不说,这种焦灼的感觉挺让人煎熬的。以前云沧给我的记忆是积极的,商业繁荣,百姓安居,如今百姓惶恐不安,军民警惕非常,反而不是一个好兆头。
王瑞林如今要安置出来接管一部分万永商号的分部,所以要给他置办宅子。
我怀着私心,自然挑了一栋距离朱家近一些的宅子,王瑞林看罢,却只是不语,脸色苍白。
我也懒得理他,自顾自付了钱,拿了房契,交到了他的手上。
王瑞林捏着房契,猛地抬起头来,眼神灼热又痛苦:“你……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我一愣,他这话的语气太过熟稔,是跟我平日说话的强调一样。
难道,他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吗?
“嗯?”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喜欢这栋宅子?”
“我跟着你。”他说着,要把房契塞给我。
我颇有深意地看着他:“想想你娘和你妹妹吧,听说,你娘抚养你长大不容易,你妹妹又缠绵病榻,在云沧修养,一定要好得多吧?”
王瑞林挣扎难安的表情都落入我的眼睛里,我转过身,漫不经心地道:“出来这么大半天,我都饿了,听说云沧新开的黄云酒肆挺不错,咱们也去尝尝鲜?”
苏息道:“早知道你会心动,早晨出门时,我已经让人去预定了座位了。”
“苏息,你真贴心。”我忍不住打趣他,心情又好了起来。
黄云酒肆刚刚开业没多久,却已经声名远播,客流满座。好在我们预先定下了位置,在二楼一个雅间里,吃吃饭,看看街头风景,颇有意思。小二服务周到,热情奔放,耍得一手好杂耍,长杆子的茶壶在手中跟筷子一样转悠,茶水却稳稳地倒入小杯里。
“好手艺啊!”我忍不住赞叹。
小二哈哈大笑:“客官第一次来吧?我们黄云酒肆真正的好手艺,还没完全上来呢!”
我挺好奇。
不多时,小二开始上菜,每报一个菜名,总有些花招。我瞅着有一叠“万绿从中一点红”,是一碟子绿色时蔬杂炒,难为名字取得十分风雅,更难得是小二的单指托着盘子转动,停下时,酱汁均匀地分布在菜上,一朵胡萝卜雕刻的牡丹,稳稳落在盘子中。
好贴切的名字,好高明的手艺!
我啧啧有声,苏息也含笑欣赏,正看得有趣间,听见身后有人说:“看先生神态,也是个懂诗的妙人啊!”
我一愣,斜眼看去,对面的苏息脸色已然苍白。
身后那人笑道:“我能否坐这里?”
这声音,好熟悉,好熟悉,是过往一千多个日夜,曾经响在我耳边的低沉。这带笑的语气,这淡淡的雍容,分明……是他!
我僵硬地扭头,雅间门口,一个男人长身玉立,身穿墨绿色素袍,头发挽得很整齐,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含着一丝笑,征询地看着我,眼神黝黑,却带着一抹不易觉察的深思。他的脸颊上,一块青色的胎记,从左脸颊蔓延到脖子,依稀是只模糊的鸟。
我的心落下去,幸好,不是姜堰,只是个跟他很像的男人!
我笑得很勉强:“这位公子是?”
“我是这家黄云酒肆的老板,我叫陆肃。”他拱了拱手,从容作答。
我豁然抬头,他……他就是陆肃?
这个从声音到身形,甚至五官都有些跟姜堰十分相像的人,是陆肃?那个在万永商号存了几大笔银钱的,陆云山庄的不明商人,陆肃?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苏息已经渐渐缓过来,脸色如常,大约刚刚受到的惊吓,已经平复下去。他眼神有些不善,出声道:“可以是可以,只是鄙人有些不懂,陆老板为何要单单挑我们这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