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逃亡
我对这些都没有意见，我更关心，我到底怎么才能离开。
我看着他钻出来的床铺，明白他一定是早就准备好了地道，能让我安全离开。我没有想到的，他都想到了。
“我们何时离开？”我道。
苏息揽着我，将我冻僵的身体抱在怀中，语气也有一丝轻松：“现在。”
我点点头，脸上露出笑容来。真好，我终于可以解脱了，这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从地道里离开，我是知道的。这掖庭有一条密道，可以穿过半个掖庭，到达宫门外的角楼，从那里出去，可以离开王宫，到达我要的自由世界。可……密道的入口东台楼，已经在多年前，就被姜甚一把火烧了。
苏息真是好本事，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就挖通了从汤泉宫到角楼的这条密道！
我跟着他一路下到地道，这条密道不宽，仅容一人侧身而过，一看就是赶工的结果。我想不到的是，苏息不但联通了东台楼到角楼的这段密道，还从角楼开了一段路，直接通到了宫外的一栋宅子里。
不是他自己的府邸，他的府邸也被人监视了，只是，也有一条路，从他的府邸通到这栋宅子。
我十分惊奇，苏息的心思缜密，着实让人惊叹。
我们两人从密道里出来，在宅子里换过了行装，收拾妥当，我吃了些东西，恢复力气，两人静静坐着等待天亮。
等到了天亮，大约姜堰还不会发现我已经离开掖庭。我本来想当夜就动身，可城门已经关闭，只有等天亮开了城门，才能启程。
苏息安排了马车，我不常抛头露面，就算贵为王后，守城的小官吏又不认识我，倒也不需要多做打扮。苏息可就要麻烦一些，他混得极好，自是需要乔装一番的。故而他装作车夫，遣散了这栋宅子里的所有人，天亮了，我们就驾车出城。
一切似乎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我们的马车一路出城，没有遭到拦截，守城士兵见我面色孱弱，苏息车夫憨厚老实，很容易就放我们出城了。
我们一路往西走，苏息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打算绕道远行，从西部走，然后到了秦国，再驾车南下，与崔欢汇合。这样一来，姜堰不会想到我们要离开晋国，二来也掩人耳目，不容易暴露。我没有意见，事实上，只要能离开晋国，远离姜堰，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此生不能再见他，一定不能再见了！
如果再见，我想，一定是鱼死网破。我想留着他对我的最后一点回忆，就这样吧。而我会记得他的好，忘记对他的恨，余生，也能心安。
可我们终究没有走多远，就遇到了阻碍。
姜堰发现我逃脱汤泉宫，下了追缉令，命令边关盘查一切可疑人等。我的画像贴满了整个晋国，文书发到了天下，我的容貌无可遮掩。但海捕文书里，却没有提及苏息。
我很纳闷，问苏息：“为什么没有你？”
“就在前几天，王上命令我带着暗卫令，去追杀崔欢。”苏息一边专注地驾车，一边扭头来给我解释：“拿到命令的当天，我就出发了。所以在王上看来，这场宫变前，我就已经不在京都了，自然也不会想到，是我把你带走了。”
我惊讶于他的计谋周全，想起姜堰对我下了追缉令，又忍不住忧愁。
我已经离开，从此对他不会造成威胁，难道就是这样，他也不能放我一条生路吗？对我赶尽杀绝，他才能安心，是这样吗？
我窝在马车里，有些恹恹的难过，我放不下，可他却如此绝情，所以我才会输给了他。
“陵儿，你在想什么？”苏息久久听不到我说话，停车回头问我。
我摇摇头，我心里的想法，不能告诉他，如果说了，苏息会难过。而我已经欠了他许多，自然不能再继续惹他伤心。这些话……就权且留在心里罢。
可也不能什么都不说，苏息的眼睛是敏锐的，那样更瞒不住他。我浅浅笑道：“没有想什么，只是觉得，如今离开这里，才感觉一切都好。你说呢？”
苏息闻言笑起来，眉眼弯弯，有种难得的轻松，看来在掖庭里被压抑的人，并不止我一个：“嗯，我也喜欢这样。等到了南越，我们三个可以买一栋乡下的小屋，耕几亩薄田，过我们一直想过的生活。”
过一直想过的生活……
我静静地凝视他的脸，心中却涌起一股悲伤，我不能告诉他，那样的生活，是他一直梦想的，而我以前梦想着的生活，却是如何复仇。以后……我也该学着，如何不活在仇恨里。
“好，那我们就去南越，过我们自己梦寐以求的日子。”我听见自己这样回答他。
苏息满足地扭头继续驾车。
这一段路是一片树林，我们刚刚穿越了京都外的南关县，下一步是要去往白水关。过了这里，就出了白羊郡，走向汜水关。出南关县的时候，我们还不知道，我们前脚刚走，后脚追缉令就已经到了。
正因为如此，见到城墙上贴满了我的画像，我们都有些措手不及。
我们在城外的树林里逗留了一个晚上，到了天亮时，苏息想到了一个主意。
我们换过了衣服，我打扮成车夫，苏息则换了一身略微华贵的锦袍，打扮成贵公子的模样，再一次进城。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到了城门口，也被拦了下来，接受官兵的盘查。
苏息本是懒懒散散地躺在马车里，闻言坐直了身体，嘴角挂起一丝笑，连说话也是懒懒的：“瞎了你的狗眼了么！连我纳兰盛你也敢懒！”
我一愣，想不到他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冒充纳兰盛！纳兰家的大公子，曾经的忠义王世子，的确是最好的冒充人选。毡帽遮着我的头，我用眼角看他，纳兰盛的一举一动，神态都被他学得十分相像，的确有些唬人。
那士兵也被他骂得一愣，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是纳兰世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