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厌恨
“她是你的妻子,你怎么可以这样!”拳头在袖子中捏紧,我怒极了,反而沉静下来。
他怎么可以这样沉稳,他的妻子怀着他的孩子,他曾经那样维护过她……难道男人所谓的爱,所谓的心,都是假的吗?都是不值一提的吗?在他的信仰之前,都是那么微不足道的吗?
赫连七冷哼一声,道:“本将的妻子,此刻应该在府里,而不是在王宫里。与……与逆贼在一起!”
逆贼两个字,深深地刺痛我的心,我豁然抬起头,已经动了杀心。
赫连七!赫连七!
我深深吸一口气,猛地回转身,背对着他,他看不见我血红的眼珠子,我一字一句地落下几个字:“赫连七,她若有半点不虞,此生,我必定要你殉葬!”
我大步往回走,拳头在袖中越来越近,指甲都扣进了肉里,有隐隐的痛。踏进汤泉宫,能听见玉莲低低的叫声和****。我微微仰头,眼眶酸痛,好似要哭,可没有半点泪意。
这一趟的颠簸,玉莲大约是要早产了。她身子如今如何,我不大清楚,但见着她的脸色,想来生产会跟沈衣昭一样凶险。
我没有接生的经验,汤泉宫上上下下也都没有。只有四个奶娘,大约能派上用处。我让她们把姜图和姜文报给我,也来帮衬着照顾玉莲。厨房里烧了热水备用,玉莲的声音很低,闹得我的心难以忍受。
两个孩子如今已经能走,我让琳儿看着他们,自己紧紧握着玉莲的手。
玉莲处于半昏迷状态,抓着我的手喊将军,我的心越发的痛起来。
这个时候,她还念着他,可赫连七早已经舍弃了她!
在他的心里,女人,怎么比得上他的家国?玉莲啊玉莲,太傻了!
整整一夜,我没有走出去,耳边都是玉莲的哭喊和尖叫,虽然声音不大,但也让我很揪心,天亮的时候,孩子终于出生了。
是个小子,胖胖的,虽然是早产,看起来一点也不小。玉莲在孩子降生的时候,就彻底昏迷过去。我抱着孩子,几乎落泪,将孩子放到她的枕头边,我站起来,也是一阵头晕眼花。
琳儿扶我到一边去休息,我喝了一杯水,一抬头就看见外面已经是重重的重兵。
这一夜,想来赫连七和姜堰也终于审完了那些人,剩下的,该是我了……
我喝了水,才突然想起来,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盯着琳儿,声音一下子凌厉非常:“图儿和文儿呢,怎么不见了!”
琳儿也一下子着急起来,昨天我明明将他们托付给了她,她竟然以转眼就放任了两位小人儿独自游走。要是让夏熙尘的人抱走,神不知鬼不觉地对他们下手,他们还那么小……
我奔出门去,眼前白雪茫茫,一个个房间找过去,都没有看到他们。
我再也顾不得,冲出了汤泉宫。
自然是被挡住了,赫连七原来还没走,已经挪到了汤泉宫外值班,他挡住我,冷酷至极:“请娘娘回宫!”
“有没有看到姜图和姜文!”我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似乎想要抓住一丝救命稻草。
赫连七眸色沉沉,我能从他的眸子里,看见自己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狼狈样,身上甚至还沾染了玉莲的血。
他扒开我的手,冷静地道:“娘娘请自重!王子和公主安好,王上昨夜接了过去,娘娘可以放心。”
我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看他,期待他问一句玉莲和孩子的事情,可他只是站着,见我不动,抬手一指汤泉宫:“王上有命,请娘娘呆在宫中,没有王上允许,不得离开一步。”
我冷笑一声,算了,也不指望他了,摔开他的手,大步入宫,猛地关闭了宫门。
姜图,姜文……原来是姜堰带走了他们。
也是,如今我已经是阶下之囚,又是这样的野心,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孩子跟着我?将他们带走,他才不用担心我会用孩子来威胁他。
我回到屋子里,玉莲还在昏睡,孩子小声的哭着。奶娘说,新生儿要饿一两天,等肚子里的羊水排干净了,才能喂食。小孩子红彤彤的,在小被子里不安地乱动。他还这样小……
我叹了口气,让人去传话给赫连七,送她们母子出去。
可,赫连七拒绝了!
他甚至还说:“赫连家么可以叛敌偷国的奸细,这个女人,不是我的妻子,那个孩子,也不是我的孩子!”
我想不明白,他如今可以这样冷酷无情,为何先前,又肯那样疼爱玉莲?难道他的心,真的冷硬如此,给我看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麻痹我吗?
我抱着小小的孩子,眼泪掉落下来。玉莲……等玉莲醒了之后,我该怎么告诉她这样的真相,这么残忍的事实,她承受得了吗?
可玉莲……竟然再也没有醒来!
汤泉宫被封锁,谁也出不去,任何人也进不来。小仓库里存的炭火逐渐没有了,屋子里冷得人难受,就算关着门,也冷得打颤。
玉莲生下孩子的第四天,突然就发起了高烧,不断地说着胡话,只是一会儿喊“娘娘快走!”,一会儿又变成了“将军,别杀她!”我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但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的身体虚弱得很,撑着到了第五天夜里,就再也没了气息。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自己的孩子一眼,就在这个冬夜,毫无声息地闭上了眼睛。至始至终,屋外的赫连七都没有进来看她一眼。
第六日,等了许久的圣旨终于下达,随着圣旨一起来的,还有靖安宫的许多宫人。我宫里的人,通通都被他们带走了,姜堰留下话来,让我一个人在汤泉宫,等着审判结果。
都走了,整个汤泉宫都安静下来。玉莲的尸体被人抬了出去,经过赫连七身边时,他低头看了一眼,什么表情也没有。
但他抱走了那个孩子。
我冷眼看着,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他似乎有话要说,我却当先一步关上了房门,将一切都阻断。
我在等,也许今夜,我就可以离开掖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