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纠缠
我将头扭向一边，语气亦十分冷淡：“你不值得我恨。”
他说：“是我负了你。”
闻言，我终于扭头过来，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嘴角抑制不住一个冷笑：“没错，你负了我，你和玉莲，你们负了我。”
赫连七浑身一抖，面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他其实没有负了我，是我强求了与他的承诺。如今，终于是我要舍弃了他，也怨不得旁人。他爱谁，我再也管不得。
江山，如果不能是他，也可以是别人，就是苏息，也可以！
我硬着心肠，继续说着狠话：“赫连将军，如今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会嫁给王上，反正我已经是他的女人。在你心里，一个嫁过人的女人，又怎么敌得过一心爱你，又清清白白的玉莲呢？”
“不，不是的，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他急了，急切地想要解释。
我却不给他机会，打断他说：“赫连将军，你我相识，本来也就是天定。玉莲她……她很爱你，在围场第一次见到你，她就喜欢你。当初你救下我的时候，我问你的那些问题，也都是替她问的。所以……是我贪图你给的幸福，奢求得太多，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在做一行梦。如今，梦行了，我们也该……散了。”
我登上台阶，不再看他。
这颗棋子，我终究是要舍弃了。
没走两步，袖子被人紧紧地拽住，赫连七的声音在身后显得十分无奈凄楚：“不会的，我们不会散的。青雕，你听我说……”
我被这一声青雕震得魂飞魄散，他从未这样喊过我。想起姜堰的话，我急忙回身，低声喝道：“青雕也是你能在大庭广众下喊的吗？赫连将军，你不为你自己想，也的为了你赫连家几百口人，以及我季家几百口人好好想一想。你这一声青雕，要是给有心人听见了，那就是灭族的事情。”
他放开我，眼神沉痛纠葛，却不敢再开口。
我走进他一步，抬头看他：“我原先以为你与我能长久，甚至动了如果让王上废黜我，我便能与你双飞。可想想王上的心思，他定然宁死不会放我，与其他杀我，不如我趁早私心。我那时候，甚至大胆的想，如果，他不是王上了，还有谁能阻止我们呢？”
赫连七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愣愣地盯着我。
我苦笑一下：“这想法很疯狂，是不是？可我那时候，的确是这样想的。”
“如今，这一切，都结束了。”我松开紧握的拳头，将曾经从他那里得到的东西，放到他的手里：“这东西，物归原主。”
转身走开，身后，赫连七寂静无声。
我知道，他爱他的王上，敬仰他，不会答应我。从此与我，是陌路人了。
踏进季府，吩咐关门，将他阻隔在门外。外面的世界喧闹无声，可那都注定不能属于我。
走进房里，苏息从屏风后转过来，眸中有痛苦，也有怜惜：“你这是何苦呢？”
“什么？”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苏息走过来，拥着我的肩膀：“你不想嫁给他，那就不嫁。我拼着一切不要，也可以将你安置得妥帖，只要你不报仇，不是很好很好吗？我可以带你走。”
我握着他的手，仰头：“季陵儿已经死了，死在地窖里。活着的是季青雕，我不想有选择。我已经走出去了第一步，我不想放弃。”
他苦笑：“我说服不了你。但我仍然想说给你听，陵儿，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仇恨，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亡国之祸，我苏家也全族覆灭，可我的父亲只跟我说，不许我报仇，他渴望我能好好活着。死了的人已经死了，不要再增加无谓的流血和牺牲。”
“忘不掉，也决计不能忘。”我斩钉截铁。
苏息愣愣地放开我，半晌，自嘲道：“我亦不能忘，又怎么能奢求别人？那一年见到你，就注定了我根本忘不掉。”
他转身，留给我一句话：“季陵儿，季青雕，或许，从一开始，我就该装作不认识你。”
“你后悔了，是不是？”拳头在袖子中捏紧，我的心口也提了起来。
苏息背对着我，久久没有作答。屋子里的沙漏，细沙滑动，大半个时辰过去，才听见若有若无地一句感概：“如果能后悔，多好。”
他走出去，竟然一直没有再回头。
下午的时候，季飞云到我房里来玩，这孩子安分下来，的确有几分招人疼，又会做小伏低，初初见我的生分过去，便经常来挨我戏耍。
今日，屋子里这许多大红的东西，他看的眼花缭乱，背着小手仰头问我：“姐姐，咱们府里是有谁要办喜事了吗？我问过爹爹，他们都说是王后娘娘要成婚。姐姐，王后娘娘是什么？”
我扑哧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还是个孩子呢。于是忍不住也戏弄戏弄他：“王后娘娘是一个人，飞云也认识的。”
“我认识？”季飞云皱起眉头：“咱们府里没有一个叫王后娘娘的呀。”
“傻孩子，王后娘娘就是姐姐啊。”季夫人也来了，还在门口就听见季飞云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姐姐即将嫁进宫里，做王后娘娘。”
“王后娘娘是很大的官吗？”季飞云眨巴着眼睛，仰着头问我。
我蹲下来摸摸他的脑袋：“是很大的官。”
“姐姐是大官，那等我长大了，姐姐也让我做官吧？”他说。
我一愣，心中稍稍冷了冷，蹲下来摸着他的头发，认真且严肃地说：“飞云记住，这一辈子，都不要入朝为官。你若入了朝，只怕这以后，季家将永无宁日。姐姐希望你快快乐乐地，一辈子守着爹娘，孝顺爹娘，你答应吗？”
“好吧。飞云听姐姐的。”季飞云着实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头。
我心里一松，摸着他的头微微笑了起来。
季夫人笑道：“你这性子，着实不知道像谁。我与你父瞅着，有时候真觉得，你不是我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