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暴君
这一番缠绵跟往日格外不同，姜堰显得兴致勃勃，我却意志缺缺。
最后他亲吻我的嘴唇，无奈了：“怕你了祖宗，知道你是想去邰虎池，这就去吧。”
“你又知道了？”我有些生气。
其实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男人总是对不对他们假以辞色的女人百依百顺，大约就是犯贱！越对他表现得非你不可，他就越对你表现得你可有可无。我敢在姜堰面前使小性子，也不过是仗着他就是喜欢这样的我，才肆无忌惮。
姜堰刮了刮我的鼻子，吩咐人准备水。两人沐浴完毕，才一身神清气爽地去邰虎池赏花。
我是很喜欢莲花的，从小就喜欢。邰虎池的莲花，我尤其喜欢。这一池的盛开，就绿色中的一点红色，就好像落在尘埃里的宝玉，不沾一点污。
而且，这些精灵的东西，是很有用处的。莲叶可以泡茶喝，清火气；莲花可以赏，接出来的莲蓬，也可以吃。根也可以做菜，真真浑身是宝，比一无是处的人好多了！
两人携着手出门，苏息就回来了，禀告说事情都办妥了。不过苏息欲言又止：“王上，娆婕妤那边，有些哭闹不止……”
我冷笑，当然会哭闹不住，我杖杀的岂止是她的猫？更是她纳兰苍苍的脸。
姜堰连管都不管，直接牵着我往前走，留下一句话：“随她闹。”
邰虎池今年的莲花开得很晚，但这一池子如此繁盛，却着实煞人眼球。不止是我们，宫里很多人也都结伴过来看花，每天都很热闹。
我们在亭子里坐了，天气炎热，不多时，就热得难以忍受。玉莲在一边给我打扇子，御前的宫女也给我们端上冰镇的酸梅汤解暑，我还是热得难以忍受。姜堰笑我又要看花，又受不了热，让我也有些恼怒。
他却又拿了一柄扇子，挨到我身边给我扇风，我这才气散了一些。
两人正赏着，邰虎池深处忽然传来了歌声。这声音婉转回肠，在夏日里听起来，颇有一种身在江南的感觉，只听她唱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吓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何人在那边？”姜堰皱眉问。
苏息摆摆手，立即有人去查问，不多时回转：“回禀王上，是乾元宫的宫女夏氏，在那边摘莲花。”
“传。”姜堰说。
我心里其实十分不悦，虽然知道姜堰并不是一个好女色的昏君，但只一个声音，就引得他想见一见这个女人，我本能的就反感她。
有个宫装的女子跟在苏息身后缓缓走过来，低着头，小碎步，看起来内敛安静。她走到御前，跪下请安，声音显得十分柔弱：“奴婢夏熙尘，参加王上、娘娘！”
姜堰含笑道：“抬起头来。”
跪着的女子也就抬起了头。我心头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眼前这一张脸，在掖庭老实说，算不得出彩，至少有纳兰苍苍、我、纳兰修容、赫连九在，就出彩不起来。但是……
怎么说这一张脸呢，让我想到的第一个词，竟然是水！
水一样的眼睛，水一样的皮肤，水一样的身姿，水一样的神态。这才是真正的女人，取冬日里飘落的第一场雪，融化成的水，至纯，至净，至宁。诚然她不是绝色，却，叫人移不开眼睛。
这样的女人，最叫人疼惜！
可……
姜堰看了她半晌，看得眼前这个女人的脸都泛红，好似要滴血一样了，才说：“孤和娘娘在这里赏花，谁准你放声歌唱的？”
一瞬间，夏熙尘的脸从红变白，毫无血色！
我也愣了一下，谁能想到了，姜堰传她来，并不是要见她，而是要问罪于她！更想不到的是，她是这样一个我见尤怜的，姜堰见了，却毫无感觉！我简直都要怀疑姜堰的审美是不是有问题，他却又说：“宫门重地，私自扰乱清净，你的规矩是谁教的？”
“奴婢……奴婢……”夏熙尘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姜堰冷冷道：“拖下去，掌嘴三十。”
暴君！
我冷眼在一边看着这一幕，也不能不感叹一句。姜堰不残暴的时候，确然是一个好君王，可若是残暴起来，真心是让人始料不及。今日的两件事，已经让我深刻认识到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尤其是要陪伴在一个拥有两面的君王身边，更是要小心谨慎。
夏熙尘的惨叫声响在远处，我听着都替她觉得痛。可，刚刚怎么回禀的？夏熙尘，是纳兰修容宫里的宫女，纳兰修容的宫女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出现得这样巧，何种猫腻一看便知！
纳兰家，是真想让姜堰的掖庭都是他们家的女人吧！
我是很生气很生气，但是，这个时候要大度，才符合“青雕儿”善良的本性。
我呷了一口酸梅汤，抬头淡淡地看他一眼：“今儿火气这样大，是怎么了？”
其实心里隐隐清楚，还不是刚才那两个奏折在作怪，纳兰修容又不合时宜地插了一脚，才挑的他怒气难填？
“她唱得我头疼。”姜堰并不答我。
我含笑着伸出手，在他太阳穴上轻柔：“来，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手下不轻不重，姜堰享受地闭上眼睛哼哼了两声，我才说：“其实细听起来，她唱得不赖，也许只是无心。你又何必跟她一般计较？”
“你喜欢听？”姜堰反而问我。
我笑道：“还不错，很有江南的味道。”
姜堰压下我的手，扭头吩咐苏息：“去，传她回来，就在这唱。”
夏熙尘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这会儿别说唱歌，就是说话都艰难。但姜堰的命令就是圣命，岂能不从？眼见着她就跪在亭子外，顶着暑气，脸上的汗滚滚而下，声音都几乎咬不全，还不能不唱。
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我出来打圆场：“算了吧，我就是随口一说。王上，邰虎池湖心里的莲花最好看，不如咱们驾船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夏熙尘已经昏了过去，闭眼向我看来的那一眼，分明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