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赫连
这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打得我眼前发黑。
自我中箭到小产，身体还未完全调养好，根本经不住这样的一巴掌，立时扑倒在地，耳朵嗡嗡作响。眼前发黑，恍惚看见那人抬脚要踹我，我几乎是习惯性地缩成了一团。
耳边传来踢打肉体的闷响，一声又一声，身体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我捂着脸睁开眼睛，意外地对上了一双眼睛。
怎么形容这双眼睛呢？是正宗的丹凤眼，眼角那稍稍的上挑，因为角度的问题，显得特别的专注。这样专注地看人，尤其是女人的时候，不脸红都是不正常的。
当然……尤其是我这样一个披头散发，哭得满脸是泪的女人！
我简直是羞愧！
两次见到赫连七，两次都是这样的狼狈。上一回是燕山行宫，我满身是血地倒在姜堰的怀中，他跪在地下仰望我。这一次是在这样的境地，我红肿着脸颊，衣衫凌乱地倒在地上……
我认出了他，显然，赫连七并没有认出我，他弯腰下凝视着我，皱着眉头问：“姑娘，还能站起来吗？”
我愕然了一下，突然笑自己糊涂。
上一回在行宫，我是王上的女人，岂容他多看一眼？记不住我的容貌也是正常的。而现在，我如斯狼狈，就更认不出来了……
他见我无反应，伸手来扶我。我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整了整衣衫，才抬起头来。发髻散了，遮住了半边脸，还正好是挨打的那一边，特别地难受。于是索性将头发全部放下来，拿下簪子，重新简单地挽了个松松的发髻。
他一直在旁边看着，见状又皱起了眉头，递给我一块手帕。
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接过来抹了抹脸，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和汗水。正要还给他，那原先将我拖到这里来的两个男人都爬了起来，揉着腰满脸凶相，姓薛的那个龇牙咧嘴地说：“你，你……我们可是郭大将军府上的，有种报上名来，敢坏爷的好事，你，你给我等着！”
赫连七冷冷哼了一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赫连七，只管来将军府找我！”
“吓，你是赫连将军？吓唬谁呢？”打我那人呸了一声，说：“你当本大爷没见过赫连将军？想用赫连将军的名头来吓人，你还嫩了一些！”
赫连七懒得跟他啰嗦，从腰间摘下一块腰牌，直接丢到他的怀里：“认识这个么？”
“什么东西？”那人嘀咕着，漫不经心地低头去看。
这一看不打紧，只见他捧着这腰佩，脚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他脸色青白交加，不过片刻，已经有冷汗落了下来。他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双手将腰佩捧还给赫连七，小心地陪着笑脸：“原来真是赫连将军，对不住！都是误会，误会……”
赫连七看也不看他，拿过腰佩挂回腰间，冷冷吐出三个字：“还不滚？”
“是，是！”这人点头哈腰地应诺着，连忙去拽那姓薛的。
姓薛的尚且不服气：“怕什么，我舅舅是大将军，还怕了他不成？拽我·干什么，放开我，让你放开！”
那人手下不放，硬拖着他几乎是跑着走。见姓薛的闹得厉害，只听见低喝道：“不想死就快走，惹了他……”后面还说了什么，因渐渐离得远了，听不清楚，想来是因为赫连七积威很重的缘故。
收拾了无关人等，赫连七终于腾出功夫来搭理我了。
只见他皱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我，片刻后，一脸不赞同地批评我：“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独自一人走这么偏僻的地方？有没有脑子？”
我眨眨眼睛，无辜地看他。
他无视我的眼神，继而训道：“你难道不知道，就算是在天子脚下，也是是非多吗？给坏人可趁之机，出了什么事，也只能怨你自己不小心，活该！今日要不是我正好在这附近，谁来救你？”
我被他训得抬不起头来，低着头嗫嚅：“我知道错了。”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他训也训了，嗓子放软下来。
我这会儿发而不想回去了，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又找不到什么话来搪塞，只能讷讷地指了指掖庭的方向：“那边。”
他皱着眉头看了看，有些疑惑：“那边那么大，具体是哪里？还记得路吧？”
我摇头，开玩笑，第一次出来，我连怎么回去都不知道。
赫连七表现得十分头痛，指了指刚才我被拖过来的那条巷子：“我刚才见你是从这么出来的，从这边往回走，你能找到路吗？”
我立即笑了：“自然。”这点自信还是要有的。
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立即往前走，示意我跟上。
又回到刚才的巷子，赫连七保持跟我一步的距离，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赫连九。这两兄妹的脾气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是十分相像的。大约是这样想，陌生感淡去不少，又想着玉莲的心上人是他，难得有机会结识，正是打听的好时机。
思及此，我忍不住开口问他：“赫连将军，你可曾娶亲？”
“不曾。”他脚步一顿，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是莫名其妙。
其实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自己问得太过唐突。见他这一眼看过来，几乎把我看脸红起来，我有些羞窘，反而一鼓作气硬着性子问下去：“那可曾定亲？”
“也不曾。”他盯了我半晌，竟然抿着嘴微微笑了。
可我来不及想这么多，听说他不曾娶亲也不曾定亲，我为玉莲感到由衷的喜悦，连话音都带上了喜气：“那赫连将军可有中意的姑娘？”
“没有。”他的笑意更深了一些，突然不走了，转过身来面对我，似笑非笑地说：“姑娘，在下少小离家，因而从未娶亲，也不曾定亲；常年征战沙场，都在跟一群大老爷们打交道，所以也没有心上人。你这样问我，难不成是要打算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