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全厂的大会
周云志收到了政府下达的任命书,正式地成为了大洋服装厂的厂长,任命书上还有市长的签字。
收到任命书之后,周云志又独自一人去了大洋服装厂,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打闹的声音,周云志走过去,那些人散开了,周云志了解到是工人与代理厂长发生了肢体冲突,被工人们拉开了,周云志走上前去,快走几步,赶到那位发生冲突的工人的前面,问道:“我看你的脸受伤了,用不用擦点药?要不上医院吧?”
那个工人用袖子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后,无所谓地说:“不用,哪有钱上医院!”
“我看刚才你挺气愤的,什么原因?”周云志问道。
“我叫狄庆国,生不更名,死不必姓,我就是看不惯有些厂领导不给工人发工资,自己却到饭店里大吃二喝,还搂着人家大姑娘左亲右啃,这样的干部我是坚决不拥护,你要是能跟他说得上话,就说是我说的!”狄庆国义愤填膺地说。
“是你亲眼见到的吗?”周云志听出他嘴里说的是马厂长,可之前自己跟厂长见过面,在做汇报的时候,倒是说出了厂里的问题,对工厂的问题了如指掌,并非像狄庆国嘴里说的那样。
“当然是我亲眼见到的,我家里有三个孩子,花销大,可厂子里开的那点工资还不够孩子们吃饱的,我有时就去饭店,捡些领导吃剩下的,领导点那么多菜,有时碰都不碰就倒扔了,我觉得挺可惜的,我姐在那家饭店当服务员,我就跟她说好了,偷偷地收一点回来给孩子们吃,那天正好看到马厂长,大吃二喝,还搂着姑娘亲嘴,还厂长,狗屁厂长,我看他根本就不配当厂长,呸!呸!”狄庆国连连吐了两口。
“可我听说,马厂长在向政府领导做汇报的时候,他的材料写的很好哇,反应出了厂里所有问题。”周云志觉得不能听一面之词,还是要彻底地了解一下。
“那不是他写的汇报,厂子里上下都知道他没有多少文化,他的代理厂长都是花钱买通的,由于各种原因职务一直没转正,他的汇报都是他的秘书写的。”狄庆国一提起马厂长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一身的力气,却让自己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让狄庆国很是自责和愧疚。
“你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吗?”周云志很谨慎地问道。
“当然,我狄庆国若是说了半句谎话,天打五雷轰!”狄庆国发着毒誓。
说完狄庆国就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周云志又走进了原来与石达一同去过的车间,车间里一台机器也没开,静悄悄的,在几台机器的后面,却传来几个人的嬉笑声,周云志便走了过去,见车间主任正和几个工人在打牌,玩得不亦乐乎。
那个车间主任见跟石副部长一起来的那个年轻人又来了,先是一惊,连忙站起来,往周云志身后看了一眼,发现石副部长并没有一起来,便放下心来,理也没理周云志,接着打牌。
周云志问道:“你们在上班的时间打牌?”
“你管得着吗!”其中的一位工人十分鄙夷地斥责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周云志不动声色地接着问:“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你说还有三十多台机器在运转,这怎么连一台也没开呢?怎么解释?”
那个车门主任的脸上贴了好几张纸条,他用嘴一吹,把一张纸条吹了起来,很是滑稽地说:“哈哈哈,那都是骗人的,市里领导来之前我们都会接到通知,就提前做好准备,打开几台机器,走了也就停了!”
周云志一听,火气就上来了,他压制住了心里的怒火,又问道:“那你们厂长知道吗?”
车间主任笑了,笑得很诡异,“他要是不知道,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呢!”
周云志在服装厂里走了一大圈,感觉问题远比上次来的时候要严重得多,从领导到工人,思想涣散,无组织无纪律,当周云志来到马厂长办公室的时候,他正与一个工人下象棋,他是个象棋迷,有事没事就愿意下几盘棋。
周云志从厂子回来之后,去了石达的办公室,把这一情况反映给了石达,石达说对于周云志反映的事情一定会严肃地处理,并让周云志尽快地把自己的一些想法以书面的形式写出来,好具体地操作。
当周云志把自己的想法形成书面材料交给石达,石达仔细地看了之后,觉得非常的满意,并且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
石达带着工作小组还有周云志一行人来到了大洋服装厂,准备召开全厂的职工大会,大会的主要内容之一是宣布厂长任命书,再一个就是宣读对大洋服装厂的整改方案。
大洋服装厂一下热闹了起来,已经好多年没召开全厂的大会了,工人们也期盼着能听到好政策和好消息,他们一直盼着这一天,他们的心极度地渴望,就像干涸的田野对雨水的渴望,像沙漠对绿洲的渴望,像壮士对烈酒的渴望,还有些退休的老工人也回来了,他们也很关心退休后能不能拿到工资的问题,能拿到多少。
石达工作小组坐在前排,马厂长的秘书宣布了大会的议程安排,第一项,石达就宣布了周云志被正式任命为大洋服装厂新的厂长,这个消息对马厂长的打击很大,在大会召开之前,他的呼声最高,也一直在运作,没想到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不仅如此,当看到新上任的厂长时,马厂长还有车间主任一下傻眼了,周云志那天到工厂来暗访时,马厂长正在下棋,而车间主任正在打牌,仅接着周云志就宣读了对马厂长和车间主任的处理意见,撤消了他们厂长和车间主任一职,这一处理意见,得到了全厂工人的热烈拥护,掌声如雷。
那个马厂长一下子坐不住了,在一片轰笑声中硬着头皮,灰溜溜地离开了会场,车间主任也不知所踪。
接下来,周云志把自己对大洋服装厂的一些设想说给了工人们听,并且号召大家能掏个人的腰包,投入到工厂的生产当中,当此话一说出,就像投进死水里的一块巨石,击起了千层浪,下面的工人就炸开了锅,他们十分不理解,为什么工厂整改,要工人自掏腰包,底下一片反对的声音。
周云志立刻解释道:“工人师傅们,你们耐心地听我说完,让大家自掏腰包,是为了大家得到更多的回报,你们入股之后,你们就成为工厂的主人,工厂收入提高了,分红的时候就有你们一部分,谁投的越多,谁分的就越多,那样你们不仅能拿到工资,还能有分红,收入就会跟以前不一样,多了一份收入!”
经周云志一解释,工人们听懂了,可还是在犹豫,毕竟这是第一次听说,是个新鲜事物,还有些担心掏出去的钱拿不回来,周云志见大家还在犹豫,就高声地说:“你们回家商量一下,明天你们上班之后,我们再做统计,不过我要告诉大家,我带头入股,我投五千块钱!”
周云志的声音一落,工人们就开始议论纷纷,觉得新任的厂长都带头入股,并且还是个大股,五千块钱,对于工人们来说简直是相当不起了……
周云志接下来又说了一下自己以后对大洋服装厂的一些设想,他的那些想法,让工人们觉得耳目一新,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觉得新来的厂长是个很有胆识很有魄力的年轻人,当周云志发言结束后,赢得工人们一片欢呼,特别是那个叫狄国庆的年轻人,一下子就认出了周云志,就是那天自己向他反映情况的领导,没想到自己反映的情况得到了重视,立刻就解决了,这让他十分的高兴,觉得跟着这样的厂长干,肯定不会错的,他把自己的手拍肿了,嗓子喊哑了。
当天晚下,周云志从厂子里下班回来时,顺便回了趟家,意外地见到了周云健,还看到了鹤芳芳,像是约好了似的,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云健,他一直在澡堂子给人家搓澡,整个人看上去特别的白,像发面的白面馒头,看到周云志,周云健一下变得热情了起来,“云志,你看你,当了大洋服装厂的厂长也不说一声,好让我们大伙跟着高兴高兴!我这儿准备了些酒菜,咱们喝两杯,庆祝一下!”
“云志,你大哥得知你当厂长的消息,特别的高兴,早早地就回来了,还特意买了肉,买了菜,买了两瓶酒,说是要给你接风呢!”周母笑着说,看到云志如此的有出息,让周母十分的欣慰。
听了母亲的话,让周云志的心里有那么一丝的小得意,可转瞬即逝,这种得意是要不得的,大意之心不能有,大意失荆州,周云志要力求每一步都要走的扎扎实实,脚踏实地,一旦有了得意之心,人就会飘起来。
“二哥,你真当厂长了?你可真厉害,我就说吗,二哥最像爸,肯定能做大事!”小妹在一旁插嘴道。
周云健很厌恶地说了一声,“上一边去,哪都有你,云志,我想跟你说个事!”
小妹听到云健的呵斥一点不敢出声,住在家里,吃的还有用的都是大哥挣回来的,自己没有说话的权力,只能忍气吞声地到一边赌气去了。
周云健招呼着云志坐下来,“云志,快坐下来,咱哥俩可是好长时间没坐在一起了,来,芳芳,快点,拿酒杯,愣着干什么!”
鹤芳芳把酒杯拿了上来,放在桌子上,周云健立刻又说:“鹤芳芳,你怎么像个木偶似的,说一句动弹一下,还不快给云志倒上酒。”
周云健最近对鹤芳芳的态度也是急转直下,他不怕鹤芳芳了,政策好了,周云健感觉腰杆也硬了,并且云志还当了厂长,多提气,觉得鹤芳芳应该溜须自己才是。
周云志本不想喝酒,可看到大哥头一次这样热情,也就不好推脱,拿起酒杯,鹤芳芳给自己的酒杯倒上了酒。
周母也说道:“云志啊,刚当上厂长,是不是有压力啊?”周母看着云志问道,想起自己的丈夫刚盘下商场的时候,也是很有压力,那时自己也总是鼓励他,看到云志也像他的父亲一样,要去管一个上千人的大厂子,也一定不容易,每次看到云志,周母就会想起自己的丈夫,他的影子老在眼前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