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〇六 - 不纯臣 - 轻微崽子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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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六

翌日下午,苏子蹇来找沈书,沈书以为晚上又要陪蒲远躬吃饭,顿时头大如斗。

“给那高丽奴送点钱算了,这人要是不成,就另找办法。”沈书随口就要叫“哥”,话到嘴边才想起,大声唤道,“漆叔,去弄点茶来。”

苏子蹇看着佝偻的背影出去,似笑非笑地转过来,“这是你的谁?”苏子蹇摆了一下手,“什么照看你长大的老仆,他走路的步幅和架势,可不像什么老仆。这么不放心你,成天跟着,是谁?”

沈书压根没想到苏子蹇的眼睛有这么毒,心念电转,笑道:“家里一个大哥,非得跟来,这不是怕令使多想。”

“唔,你的哥哥多。”苏子蹇讽刺道。

“谁让我在家排老小呢?”这时纪逐鸢推门进来,沈书朝他使个眼色,笑道,“子蹇兄的眼尖,大哥你就别藏了,都叫人瞧出来了。子蹇兄,你给我哥说说,到底是哪儿露了馅儿。”

既然说破,纪逐鸢也不藏了,直起背,坐下给他两人分杯。

“藏不了。”苏子蹇下巴点了一下纪逐鸢,“他的眼神不对。”

纪逐鸢的眼神如同出鞘宝剑,眼内黑白分明,确实不像上了年纪的人。但那日匆匆一瞥,沈书心中不得不赞苏子蹇的观察力惊人。

“你只要说话做事时眼神避着点,寻常人不易察觉。”苏子蹇喝了口茶,“叫什么名字?”

“我姓晏。”这次换了纪逐鸢自己来答。

沈书瞥了他一眼。

“这位子蹇仁兄,交个朋友。”纪逐鸢往苏子蹇杯中注满茶。

苏子蹇端起来喝了口,朝沈书二人道:“方才我问时,你要是答这确实是侍奉你长大的老仆,我多的一句话也不会说。”

沈书咳嗽一声:“周叔也知道我带了他。”

苏子蹇点了一下头:“太守大人待你非同一般,季孟看人向来不错。”苏子蹇有意看了一眼纪逐鸢。

沈书:“哪怕晏兄现在出去,回头我还是会告诉他。”

苏子蹇这才说明来意,原是季孟晚上要相见,换了碰头的地方,乃是当地赫赫有名的青楼。

“地方不太好。”沈书忙道,“要不然还去船上?”

“船上人太少,不方便。”

沈书明白人多方便掩人耳目,哪怕季孟同旁人在一起,只要尿遁就能出来一会功夫,也够说话的了。只是不知道纪逐鸢同不同意。

“你看他做什么?”苏子蹇顺着沈书的目光,瞥一眼纪逐鸢,“你都多大了,没去过青楼?”

沈书连忙答应下来,苏子蹇这才作罢,又问沈书派了追踪梅昌的人有没有什么发现。

“这人两边都有来往,这几日去过右丞府里,也去了城外苗军的营房。”沈书思忖道,“还是等季兄的消息,跟人容易,却听不到谈了什么内容。”沈书问明是季孟递的消息出来,要苏子蹇去飘香院相见,那就是季孟探得了什么消息。横竖见到人就能真相大白,也就是两三个时辰的事。

苏子蹇走后,纪逐鸢坐在榻畔问:“只要蒲远躬照你说的做,把杨完者这边打通,达识帖睦迩也阻止不了杨完者请命。”

“那个高丽奴收了钱,满嘴答应安排我们的人见右丞一面,这几日再请他,却又推说不便。”

“似乎并非诚心办事?”纪逐鸢示意沈书坐下。

沈书坐在个小凳上想事,迟疑道:“那天席上我看他是很满意蒲远躬的安排,他是给达识帖睦迩安排车马的人,最清楚达识帖睦迩的行踪。”

“他是打算安排你们同达识帖睦迩在他府外碰上?”

沈书嗯了一声,“去达识帖睦迩的家里不大机密,他与杨完者互相把对方盯着,倒无处下手了。杨完者派人盯住右丞府,此行我们是正大光明,一旦进了达识帖睦迩的地盘,杨完者立刻就会知道。而达识帖睦迩本人,他与庆童是故交,杨完者抢了庆童的女儿,算有旧怨。杨完者的兵马在杭州始终压他一头,谁有钱有马有人,谁就当老大。达识帖睦迩是朝廷委派,杨完者是收编的义兵,朝廷指望苗军镇压乱军。”

“达识帖睦迩不就代表朝廷吗?”

“蒙古人同汉人想的不同。”沈书只说了一句,这事解释起来很麻烦。

纪逐鸢勾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边喝边问沈书:“晚上一起去逛飘香院?”

沈书窘得满脸发红。

“见完人,我们找个房间自己乐去。”纪逐鸢道。

“你现在是漆叔。”沈书觉得好笑,勾纪逐鸢的手指玩,把一只脚架到纪逐鸢的腿上,“看着我长大的漆爷,想干嘛呀还乐?”

“我也算看着你长大了。”

听见这话,沈书不禁有点恍神。那年春天,空气里黏黏糊糊都是柳絮,布衣粘上那么一点儿,用手怎么也拈不干净,纪逐鸢又黑又瘦,沈书则常年被拘在家里读书,被养得白白净净。娘总是让他穿干净的衣服,回想起来,半夜起来如厕,经过织房,无论什么时辰,那间房总是亮着灯。

纪逐鸢看了一会沈书,摸他的脸,说:“别多想,我给你找套衣服,还得收拾下。”

沈书定了定神,“我带刘青?”

“哦。”纪逐鸢从包袱里翻出一件为了此行才做的新衣,“你俩去乐一下?”

沈书踹了纪逐鸢一脚,脸上发热,跟纪逐鸢一起这么久,沈书当然知道,纪逐鸢是跟高荣珪老混在一起去打仗,嘴巴才越来越讨厌。没事的时候一个帐篷的兵,都是大男人,说点什么沈书也不是想不到。无论高荣珪还是晏归符,同纪逐鸢都知根知底,当初纪逐鸢的回信还是一伙人一起抓耳挠腮。

反而刘青是后来的,这人沈书用得放心,办事沉稳,没坏心眼。有时候沈书觉得刘青同周戌五有点像,不过卫济修一直用他跑外场,周戌五则一直在朱文正的家里当差,在内与在外接触的人和事都不同,郑四则人更精,察言观色的能力更在二者之上。

几个小的还得慢慢来,沈书先已看中赵林机灵,打算回隆平时再安排。细数数穆华林又已许久不曾来信,沈书也觉得自己有点贱皮子,想起穆华林他心里就有种说不清的烦躁,收到信,看了,只要是自己能办的事情,沈书甚至会感到一丝庆幸,可以过一段安生日子。

也许在杨完者被杀之前,穆华林都不会有新的指令了。沈书这么猜,也不敢去信问,没事的时候便邀几个一道来的文士去街上转,连日沈书已观察到,除了蒲远躬、季孟、苏子蹇在行动,另有三个人总是不在,沈书派人去盯了,发现他们总去一间叫“撒千金”的赌坊。

钱不咬人,家底再厚也不可能带到杭州来花,于是沈书让暗门一个手下多跟了几天,原来这三个人是在赌坊接触杨完者的手下,而每日晚上,蒲远躬会像那日一样,分别与不同的手下会面。

显然蒲远躬作出了某种分配,他的策略是着众人分头行动,互不干涉。

傍晚时候,一片金红铺在水面上,苏子蹇人不在馆舍,沈书和纪逐鸢自己坐马车去,暗门手下扮作车夫随行。

沈书放下马车布帘,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纪逐鸢握了一下沈书的手,说:“待会老仆为少爷保驾,你跟在我后面不出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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