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一起打地鼠

一句“没关系”让俩男生瞬间如蒙大赦，窜天猴似的一溜烟儿蹿出去好远。

余多多纠结地拿指甲盖儿直抠手心，兀自犹疑半晌，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抬起头，直直对上杜若的眼睛。

“谢谢你，杜若。”

余多多轻声道谢。

虽然她对杜若已经说了不知多少次“谢谢”，怕是她自己也数不清了，这样轻飘飘的道谢说得她自己都怪不好意思的。

杜若咧着一口整齐的白若珍珠般的牙齿，冲余多多灿然一笑，“不客气。”

余多多嘴角漾开清浅笑意，旋即习惯性垂下了脑袋。

俩人回班里拿了书包就走，有班主任亲批的假条，门卫大叔虽然奇怪，还是爽快地放行，只不过看着两个姑娘远去的背影，暗自嘀咕了句，“这会儿第一堂考试还没结束呢吧？”

杜若走在前面，余多多沉默着跟在后头。

好几次话都卡在了喉咙口。

余多多本就是无趣的人，沉默寡言，不善言谈。

一路沉默，一路跟随。

猝不及防间，杜若刹住脚步，停在一家游戏城门口。

余多多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竟直直撞上前头的杜若。她下意识捂了捂撞的发懵的脑袋，后退两步，看着杜若的眼神难得蠢蠢的，也难得不见露怯。

“余多多，你怎么傻得跟我家长生一模一样？”杜若好笑地拍拍余多多那颗兀自懵圈儿的小脑袋瓜，“走路也不带上眼睛。还有，你就不担心我把你拐出来卖掉啊！”

余多多实诚得摇摇头。

末了，她似乎觉得一句话不应似乎不大好的样子，就问了个自己比较好奇的问题，“长生是谁？”

“长生么？”杜若慢条斯理地抛出三个字儿，故意顿了顿，吊足了余多多的胃口，在她日常死气沉沉老太太一般寡淡的神情中捕捉到难得一见的好奇之后，才得意洋洋地开口，“是我家大狗狗！”

余多多表情瞬间鲜活起来。

她和一只狗狗，哪里像了？

这般想着，自然也这般问了出来。

杜若苦恼地想了想，最后也只憋出俩字儿，“神似。”

说不出来具体哪里像，但就是感觉很像。

对于这个不大走心的答案，余多多接受不良。

不过杜若也没给她继续纠结下去的机会，攥着她就往游戏城里去。

里头各式各样的游戏设备，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不过这些于余多多这个近乎与时代脱轨的人而言，所见所闻皆是陌生。

音乐声震耳欲聋，将余多多那句“杜若，咱们来这儿做什么”淹没在那些嘈杂的音符中。

杜若兴致勃勃地拉着余多多来到一处场地，扔给她一把大锤子。

“来，开打！”杜若吆喝一声，率先扛着锤子上场，一边将那些冒出头的地鼠一只一只重新砸回坑里去，一边还不忘分出心神来与余多多说话，“就把这些当作今天让你不爽的那几人，照着它们脑袋狠狠砸下去，好好出一出这口气。”

耳朵里的音乐都化作了背景音，这一刻，在余多多脑袋里循环播放的只有杜若那句“好好出一出这口气”。

余多多眼眶里隐有湿意，她难得笑得这般张扬，学着杜若之前的样子，轻轻咧嘴，露八颗牙齿的那种。

原来杜若带她来这里，是为让她出气。

泥人尚有三分气性，余多多一直以来看似比泥人还好脾气些。

不过，哪里有人受了委屈还能真正做到不怨不艾不愤怒呢？

也许游戏城里的音乐声十足壮人胆。

余多多学着杜若的样子，抛开平日里唯唯诺诺的那张皮，扛着锤子冲上场，加入了战局。

一锤紫包菜，一锤红发女，再来两锤砸今天那俩差点把黑锅扣她脑袋上的男同学，还有一锤送给家里那只把她当丫头使唤的皇帝陛下……

一锤又一锤，记忆里那许许多多让她委屈的人，一件又一件让她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的事，似乎在一锤又一锤的狂轰滥砸中一点一滴消散了。

一局游戏半个小时，杜若陪着余多多玩了好几局。

蹦蹦跳跳追追赶赶几个小时，余多多一张小脸儿累得通红，刘海汗湿，一绺一绺粘作一撮儿，贴在她光洁的脑门儿上。

这还是杜若头一回完整而又清楚地看见余多多一双眼睛，似蕴星河，盈盈秋水。

杜若怔怔。

她知道同桌长得挺好看，皮肤白皙，琼鼻樱唇，却不料，最好看的还是她平日里就遮得严严实实的眼睛，好看到竟让同为女生的她都看呆了。

察觉到杜若的视线，余多多不自在地垂下眼帘，乍一看，又变回了那个小幼崽似的连看世界都又惊又惧又怕眼神还怯生生的小同桌。

刚刚那个仿佛单单站着就会发光的人好像只是一瞬幻觉。

可杜若清楚知道，那一瞬幻觉真实存在过，且为她亲眼见证。

余多多低垂着脑袋走到杜若身边。

“余多多，我要是生成你这般容貌早去祸国殃民倾国倾城了。”杜若玩笑道，“哪像你现在这样……”

剩下的话杜若没有说出口，大概是意识到接下来的话可能有点儿打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