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余多多没抄

余多多一颗脑袋一垂再垂，几乎恨不能把头给藏进桌兜里去，英语老师扫一眼过去，也只能看到她黑乌乌的发顶。

她向来是个严厉到近乎不留情面的老师，对于不诚信应试这类涉及到人品道德还有学习态度的问题更是容忍度为零。

“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影响其他同学考试。”即便余多多垂头丧气的模样在她心里已经解读为后悔的意思，她的语气依然不见分毫缓和，“自己去办公室跟你们张老师交代清楚事情经过。”

余多多依言，艰难地往外走了小小两步，期间一直低垂着脑袋，连对上老师那冷厉视线的勇气也丧失了。

杜若坐在靠行道那侧，丝毫不见挪个空让余多多出去的意思。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

一分一秒过得极为煎熬，余多多等不到同桌的主动挪空，只好小小声道，“可以让我出去一下吗？”

声若蚊蝇，还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颤音。

杜若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人却继续横亘在余多多与英语老师之间，一动也不动。

怎么就有人可以怂成她同桌这样呢？

杜若脑子里盘亘着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继续想明白。

“老师，她没抄。”杜若直直对上英语老师的眼神，一字一顿，坚毅而果敢。

余多多瞳孔骤然紧缩，不可置信地看向同桌，紧紧攥着校服袖子的手因为过度激动而轻轻颤抖着。藏在厚重刘海后面的那双眼眸隐约有水光闪现。

杜若，她怎么可以这样好呢？

“她是没抄？还是没来得及抄呢？”英语老师语带嘲讽，顿了顿，继续道“杜若，管好你自己的事儿，考好你自己的试。”

杜若在班里是一个让老师又爱又恨的存在，运动会闭幕式上颁奖的时候，她包揽的奖项绝对能让班主任以及各科老师脸上有光，自豪地跟身旁同事炫耀一句“这是我班上的学生”。

另一方面，杜若我行我素的个性还有她那回回考试都惨不忍睹的成绩单又让老师头疼不已。

现在该头疼的轮到英语老师了，她语气又重了几度，命令道，“现在，你让开，让余多多出来！”

气氛瞬间僵持起来，班里弥散着危险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其他同学个个儿缩紧了脖子，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

余多多轻轻扯了两下同桌的袖子，眼带哀求，“杜若，借过一下。”

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又何必累得杜若卷进来，和老师起了矛盾呢！

杜若使劲儿抠着手指头，强行按捺住手指径直戳上余多多脑门儿的那股痒痒劲儿。

她不愿再与老师继续做些无意义的争辩，“啪”的一下重重拍桌子一掌，目光凌厉地扫过班上同学一颗又一颗土豆似的脑袋，拔高几分声调，冷冷开口，“纸团谁扔的？扔给谁的？识相的话自己麻溜点儿站出来，让余多多给你们背锅，还能要点儿脸吗？”

英语老师一张脸黑得彻底，精致的妆容几乎也挡不住快要滴下的沉沉墨色。

这场考试，眼见就要演变成一场闹剧了。

“我可没那么好的耐性，我属三下，若再没人承认，可别怨我拿着小抄一个个比对你们的字迹。”

这厢，杜若又发话了，危险的声音里似蕴着随时都要爆发出来的排山倒海般的怒气。

“三——”

“二——”

一下又一下的计数敲打在班上每一个同学的心里，甚至有人暗暗在心里祈祷着那两个人赶紧站出来。

“一——”

随着最后的计数报出来，班上两个男生脸色很不好看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一个在余多多斜后方的位置，一个在她前排的前排。

“老师，现在可以了吗？”杜若重新转向英语老师，“人找出来了。”

杜若声音轻飘飘的，却气得老师几乎怒发冲冠。

“你们四个，统统给我去办公室！”

这回，杜若没有再拒绝，径直站起来抓着余多多往教室外走去，待到门口时，甚至还语气凉凉地提醒那两个仍然呆滞在座位上的男生，“你们两个，麻溜些跟上，别耽误同学们考试。”

一众同学齐齐无语。

最耽误他们考试的还是杜若刚刚那一波操作好么！弄得他们心惊胆战的。

一行四人一路沉默着来到老师办公室。此时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只有张老师一个人。他见着班上四个学生眼神瞬间转为错愕。

“你们四个不好好考试，来这儿干嘛？”

杜若懒得将刚刚的糟心事儿再复述一回，当然，也不能指望余多多开口。于是她一个冷冷的眼神丢过去，那俩男生打了一个激灵，秃噜着嘴皮子倒豆子般将事情经过交代得清清楚楚。

张老师气极反笑。

“这么说，你们俩作弊还连累了余多多？”

对于余多多这孩子，他一向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她在班上存在感极低，又沉默得可怕，一不违反班级纪律二不找人滋衅挑事儿，成绩从来都在班级中游浮动，没有很大的进步也不会出现突然的倒退。

省心，又让他一个当老师的无计可施。

张老师眼神在余多多身上逡巡了一圈儿。

她一只手攥在杜若手里，脑袋低低垂着，厚厚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让人无从窥探她眼底情绪。

张老师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今天倒是让这孩子遭了无妄之灾了。

他去饮水机那儿接了一杯热水，递给余多多，指指那边的沙发道，“你和杜若先去那边坐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