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她还是未成年人

这厢余多多还绞尽脑汁思考着怎么跟心里暗自惆怅着吃不饱肚子的皇帝陛下解释那个界线的问题。

她思虑再三，默默打好了腹稿，这才抬眼看向楚尧，中气不足，弱弱地道，“大概就是以十八岁为界，往前女孩子，之后女人。”

十八岁啊……

楚尧心下震撼。

在大楚，女子大多十四五岁出阁，及至十八，孩子大概都能满地跑了。若是姑娘家留到十八还待字闺中，那可就成了老姑娘，必定沦为街坊邻居茶前饭后的谈资，要给人戳着脊梁骨笑话的。

楚尧目光在余多多周身上下细细扫视了一圈，然后发现，自己还真看不出这丫头的年岁。

他以往的认知里，仅凭头饰发髻衣着就可以大致甄别一个女人的年纪，眼下这些，对眼前这人通通不适用。

余多多脑袋上除了一只黑色发圈再没有多余的饰物，头发绑在脑后堪堪及肩，厚重的刘海密密麻麻垂在眼前，遮住额头挡着眼睛，上半身一件肥大的蓝白校服裹着她瘦削的身子，下半身配以同款蓝色带两道白条纹的裤子。

这副装扮，在见惯了长发及腰裙衫加身的大楚百姓的皇帝陛下眼中，完全和外星人无异了。

“喂！”楚尧也不曾主动问及余多多姓名，与她讲话时一直都是喂来喂去的，“你如今年龄几何？”

以皇帝陛下的审美眼光看来，“芳龄”二字还用不到余多多身上去，他便也不为难自己了，再说了，惯常只有他为难别人的份儿。

“十六！”

难得遇到个这么简单的问题，余多多答得又快又准。

初来乍到，楚尧对这个新的世界还一无所知，脑袋先行一步就自己换算好了，“这么说来，你已经及笄一年了？”

余多多慢慢反应过来。

及笄=十五岁=成年？

可她明明还是未成年人来着。

“陛下，您知道吧？我们这儿和你们那个时代不一样，无论男女，十八岁之前都算未成年人。”

所以，她也属于未成年人之列。

余多多迫切希望能给楚尧灌输这一认知。

也不知道楚尧听进去没，反正他只是点点头，示意了解，再淡淡地甩过来一个“噢”。

瞧着皇帝陛下暂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了，余多多又坐回去，拿起笔专心对付起满书包的作业。

高二现在虽然还没开设晚自习，可每个老师都跟上了发条似的，紧紧绷着一根弦，好像高考就在眼前，是以布置的作业并不轻松。

偏偏老师们又表现得十分贴心，表现得对学生百般体贴千般谅解，每每都会以“我今天就布置这点儿任务，不多吧？不难完成哦？”来给一节课划上最最完满的句号。

每到周五就更疯狂了，最后一节自习课往往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每门课的老师都会来凑个热闹。

“周末两天时间呢，这点儿任务又不重！”

他们总会这样安慰被作业压垮的学生。

一门课任务确实不重，可每个老师来上一趟，七八门课的作业堆积在一起，那就成了每个学生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余多多写完作业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

四下寂静无声，唯有清浅的呼吸声依稀可闻。

她眼神瞥向不知什么时候放弃端正的坐姿转而躺在沙发上熟睡的楚尧，这一刻，心里涌起莫名的情绪。

这个房子空空荡荡许多年，除了她自己，很久都没有别的活物住进来过了。

身高一米八往上走的大男人蜷曲在小破沙发上，腿都伸不直，拥挤又委屈。

想必生来尊贵的皇帝陛下是不曾享受过这等待遇的，不过他来到这里，从前种种，便做不得数了。

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尊贵荣耀……帝王至尊……

统统烟消云散，一去不回。

余多多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也不晓得他俩相较，谁更倒霉些？

脑海中思绪纷繁，浮光掠影般，一个一个来了又去，最后深深刻在余多多脑子里的，竟是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愿相信的念头。

也不知，她愿意留他住下来，负责他吃喝，他又愿不愿意留在这里，给这屋子添点儿鲜活的人气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