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他的利益交换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余多多脸上,颊边细细的戎毛都给楚尧一番言语恐吓,吓得支棱起来了。
她忍不住思考起来,皇帝陛下这么大费周折地吓唬她,敲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因为她说话冒犯到他,触了她的眉头?
余多多长得玲珑娇小,也生了颗比寻常人还胆小三分的老鼠胆,此时此刻,笼罩在楚尧强大的威压下,她差点儿扛不住心理压力,特别没出息地匍匐在皇帝陛下脚下老老实实高呼一声“奴才知错,奴才认罪”。
到底是楚尧这一年营造出来的温柔乡放纵了余多多,纵得她近乎忘记了初见时他那强大到让人不自觉臣服的龙威。
现下,暴君重出江湖,那种熟悉的奴仆感瞬间回溯,余多多的舒坦日子也过到头了。
重新定位自我也只在一瞬间,她自认为自己能屈能伸,很快就把自己重新摆回了皇帝陛下的小奴才的位置上。
如同敬畏自然敬畏神灵一般,需得敬畏皇帝陛下。
“陛下……”余多多深呼一口气,结结巴巴想要认错,就被楚尧冷冰冰的言语打断了话头。
“所以,余多多,我从来不是好人,也没打算做个好人。”
余多多忙忙点头,皇帝陛下说得都对。
没有谁能强迫谁一定要做好人,也没有谁能强迫谁必须不做好人,端看自己选择罢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狂妄得有多离谱,竟妄图干预别人的选择。
就在余多多做好心里建设,打算以后都任由皇帝陛下在现代自由生长自主发展的时候,就听楚尧话锋一转,“不过,如果对象是你,我不白做好人好事,但可以和你做利益交换。”
余多多露出一个蠢蠢的表情,显然理解不了利益交换是种什么说法。
“我的一手医术,一身工夫,都可以为你所用。”
一个巨大的馅饼直愣愣砸到余多多脑门上,砸得她晕晕乎乎眼冒金星,若是这话在楚尧语气平淡却又诡异地跟她讲述那人头串成的糖葫芦之前说出来,她必定欢喜无限地顺杆往上爬,可现在,心底却生出细细密密的惶恐。
“不敢……不敢……”余多多哆哆嗦嗦摆手拒绝道,“陛下您说笑了。”
楚尧瞧着余多多这副样子,便知之前一袭话当真吓到这丫头了,可那又怎样呢,这才是真正的自己,不是这一年多时间来在她面前显露出来处处温和有礼的假象。
如今只是窥见冰山一角,小丫头就骇然惊惧至这般模样,怎么办呢,他想让她接受真实的他。
“你觉得我在说笑?”楚尧一个反问抛过去,惊得余多多哑口无言。
“余多多,不过你得拿东西来同我叫唤呐。今天你让我给一个老和尚诊病,可以啊,你服侍我喝那杯奶茶就算你的诚意了,改天让他下山来吧!”
之前苦苦央求无果的事突然一下子得楚尧松了口,余多多恍恍惚惚觉得不真实之际,声音飘飘忽忽询问,“陛下,您真心实意的?”
皇帝陛下一言九鼎,当然不会朝令夕改出尔反尔了。
他懒得多给蠢丫头一个肯定的回答,只提醒她道,“下回,再有求于我,提前准备好你的诚意,如今天一般让我主动讨要,我可是要收利息的。”
余多多一时间脑袋都快乱成一团麻了,她跟着皇帝陛下的思路提问,“那……您说的诚意有没有具体限制啊?”
这个问题,余多多问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就在她满以为楚尧一定会给她一个比较明晰的回答时,皇帝陛下竟不怀好意地把皮球又踢了回来,“这个你自己想,不然怎么能叫诚意呢?至于满不满意,我说了算。”
夜色渐浓,兰花巷中本就屈指可数的夜灯灭了一盏又一盏,只有这沉默空间里的昏黄孤灯,驱逐了一方黑暗。
余多多陷入沉思,楚尧陪着小丫头枯坐在沙发上,等到往常休息时间又过了半个小时,皇帝陛下不怀好意地出声,“余多多,还不回房间睡觉,可是想听我再给你讲讲楚宫里的各种奇闻轶事?”
余多多敬谢不敏,落荒而逃,仓促匆忙之下竟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孤零零落在卧室门口。
楚尧玩味儿地笑笑,好心情地打算改天跟小丫头分享一下楚宫里的血河,密牢,囚笼……等等等等……
她是泥淖里净化出来纯然的白,他是王权富贵中滋生出来不染二色的黑,既不能同归一色,那便黑白掺半。
皇帝陛下不可告人的阴暗心思可苦了余多多了,睡梦里,小丫头可怜兮兮地被楚尧逼着吃下了一串又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一抬眼就是从未见过的楚宫外那高高的城墙,还有打那儿垂挂下来的一串人头。
楚尧做皇帝时一言九鼎,雷厉风行,这不做皇帝了,以前皇帝的做派还是没改。
经皇帝陛下传召,余多多不得不央着杜若又去了趟经果寺,将一大两小三和尚请下山。
答应余多多的事情,楚尧做得那叫一个尽善尽美,又是诊脉又是赠药,甚至还亲手赠送了了缘小和尚厚厚一摞医书,从中医入门到深层次的医学药理,涵盖齐全包罗万象。
照皇帝陛下的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小和尚学成了,老和尚以后都有人医治。”
余多多感动得鼻涕眼泪一大把,她空有一颗帮人的心,到底不比楚尧周全,这让余多多坚定地认为皇帝陛下嘴硬心软,是个不可多得的良善人,就连那人头串儿的阴影,一时都消减了几分。
“陛下,你最好了。”小丫头无赖地往地上一坐,扒拉着楚尧半截小腿,声音软软糯糯的,仿佛沾了蜜糖“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余多多关于好人的论断,楚尧并不放在心上,他声音淡漠地提醒小丫头,“应你要求。”
正在兴头上的余多多才不管这些,她兴奋过了头,也开心过了头,拽着杜若一路直奔龙泉最大的商场。那里,有一家汉服店,这种有钱人消费的地方服务向来是最好的,在汉服小姐姐温柔如同三月春风拂面的嗓音中,抠抠索索恨不能一分钱掰成两半儿花的小丫头豪横非常地做了一回散财童子,将高考后打工赚的钱一股脑儿消费出去了。
走出商场,余多多手里大包小包,那是她为皇帝陛下精挑细选的汉服。
龙袍太过奢华,穿着出去走街串巷招摇过市必然太扎眼,不过她挑的汉服完全就不存在这种顾虑。
低调,儒雅,精致而不奢华,特别能满足皇帝陛下的要求。
杜若笑嘻嘻地调侃余多多,“让我猜猜,你下一步是去找我妈学手艺吧?”
虽然她感觉这么形容不大妥帖,可思来想去,再没有比这看似不恰当又合理至极的形容了。
她小同桌口中的那个“楚尧哥哥”,简直就是余多多的心头宝,就余多多对他那股子宝贝珍视的劲儿,这些时日以来,让杜若不知暗地里喝了几缸醋。
就在刚刚的汉服店里,余多多在好几款发冠中,左右摇摆不定,非拉着她一块儿纠结哪款更符合楚尧的气质。
虽然发冠非金非银非玉,就是那种普普通通的塑料发冠,可这份挑来捡去挑剔非常的心,就足够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了。
杜若嘴里发苦,心里也发苦,对自己同情到无以复加。
天晓得,她哪里知道余多多那位楚尧哥哥有啥气质啊!非要说的话,大概是狼一样的危险气质,嗜血的,狡猾的,孤高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