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主业皇帝，副业大夫

刘奶奶是个嘴巴闲不住的老年人。她冷板凳还没坐两分钟，嘴巴便耐不住寂寞再度开口了。

对于爱说话的人，便是没话题，也能从沉默的缝隙里捞那么几个话题出来溜溜。

“唉，小伙子，你叫啥名儿啊？”

老年人最经典的话题打开方式，自是从姓甚名谁开始问起了。

楚尧对这个曾经喊余多多去她家里吃饭的老人家本就颇有好感，如今再来这么个难缠的小老头儿深度对比一下，好感度更是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咻咻地往上飙升。

不乐意与凡夫俗子搭话的皇帝陛下难得屈尊降贵地开了口，语气温和有礼，“老人家，我叫楚尧。”

楚尧这般言行在刘奶奶那里刷足了好感度，老人家是那个文盲盛行的年代里难得识得二三字的文化人，当即就追问道，“楚霸王的楚？尧舜禹的尧？”

字儿就是那两个字儿，其实这么说，也没毛病。

楚尧微微颔首，“您说的不错。”

老一辈取名都讲求寓意。刘奶奶细细斟酌了这俩字儿许久之后，盛赞道，“你这名字好，父母给取的吧？这是让你向贤君明主看齐呢！”

这只能是刘奶奶想太多。

大楚百姓一不知楚霸王，二不通尧舜禹。

这些帝王君主，楚尧还是看过余多多那些厚重的历史书册方才初闻其人，想来他刚刚出生时，自己那皇帝老子也定是不识这些人物的。

可眼下，楚尧却是微微颔首，笑容谦和地应下了老人家这番说辞。

皇帝陛下深知，多拉一个同盟，几个小时之后的困境就更好解决些。

刘奶奶见此，脸上笑容愈盛，皱纹丛生的脸上笑出了厚厚的褶皱，人却愈显慈祥和蔼。

“楚尧，你家是哪儿的啊？”

查户口式的聊天，是老人家见着了合眼缘的小辈最最喜欢干的事儿了。

被人直呼尊贵的姓名，皇帝陛下已经生不起一丝恼怒了，只是稍稍感到不习惯而已。

入乡随俗这四个字儿他也已经多次用来安慰自己。如今看来，他对这四字方针贯彻得还不够彻底。

楚尧一心二用，一边想着怎么把老人家的问题搪塞过去，一边大半心神已经飘到一定要让余多多改掉对他的“皇帝陛下”这个尊称更换为一个更加平易近人的称呼以便更好地与这个时代接轨上去了。

久久等不到回答，原本就看楚尧极不顺眼的刘大爷光明正大地在自家老伴耳边给楚尧上起了眼药，声音之洪亮，丝毫不避讳人。

“老婆子，我就说嘛，这小子大有问题。连家住哪儿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要考虑这么久，还说不是心里有鬼？”

楚尧听见了，真真切切，一字不漏。而且，一对上小老头儿隐秘又挑衅意味儿浓重的眼神，他严重有理由怀疑刚刚那番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我刚来龙泉不久，家离这儿很近。”

至于多近呢，大概是从楼下到楼上的距离。

不过后面的话皇帝陛下很明智地没有说出口。

刘奶奶点点头，表示了解。

刘老头倒是似乎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还想继续追问下去，给自家老婆子一胳膊肘捅过去，瞬间老老实实闭了嘴。

小老头在老伴儿面前消停了，眼刀子却是一记堪比一记狠地飞向楚尧，恨不能化无形于有形，在他眼中的贼小子身上戳上十个八个窟窿出来。

楚尧淡定受了，气得老头儿更是吹胡子瞪眼。

刘奶奶坐了一会儿，下一个问题就又来了，“有没有女朋友啊？瞧你模样，今年有二十了吧？”

皇帝陛下从前不需要费心与人维系关系，毕竟向来都只有别人巴结奉承他的份儿。眼下有个老人家需要拉拢拉拢，他亦不知说什么，她抛过来的又一个问题，反而让楚尧狠狠松了一口气。

与人聊天他不在行，回答问题他总会的嘛！

问啥答啥，楚尧老老实实交待，“没有女朋友，今年二十有二。”

刘奶奶满意地颔首，但谁也不知道她在满意些啥。

继这么多问题之后，刘奶奶总算来到了她一开始就好奇的事情上面。

她指指楚尧面前的竹篓子，“你摘这么多草干嘛？”

好吧！楚尧想，这里的人是不是不通中医药理啊！电视上好像都是一些西医疗法。

于是皇帝陛下又认命地解释了一遍，“老人家，这些都是药材，可入药的。”

刘奶奶眼神放光，好像发现了宝藏男孩，苍老的声音难掩激动，“小伙子你还懂药理啊！”

她语气里满是感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太难得喽！”

刘奶奶想起自己每每去中医药馆看大夫，坐堂的都是五十多岁往上走的老大夫，压根见不得年轻人的影子。她都替往后的人愁的慌呢，以后没人学中医了，难不成看病吃药都去看西医？那老祖宗的东西失了传承，岂不怪可惜的？

眼下难得见到一个眼睛里看得到老祖宗传承下来的宝贝的年轻人，刘奶奶当真是喜不自胜，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在老人家欣喜的目光中，楚尧承认了自己的第二职业，“我是大夫。”

一直被忽视的刘老头儿这回可不干了，跳出来怒刷存在感，怒声嚷嚷道，“贼小子撒谎，你之前还说自己是送快递的。”

楚尧不想搭理这太不体贴的糟老头儿。

这年头谁还不能有那么一个两个副业了？

刘奶奶也不干了，干脆利落地甩给自家老头子一句“闭嘴”之后又兴致勃勃地跟楚尧继续聊起来，“小伙子，那你说说，我这陈年的老寒腿，类风湿，还有腰椎间盘突出还有得治吗？”

这些新鲜的病症楚尧是不大懂的，况大楚也没这样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