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陛下被抓包了
楚尧在家里愈发待不住了。若不能抓住这个秋天的尾巴,去山上多采些草药回来,小丫头的治疗又得耽搁好些时日。
向来骄矜自傲的皇帝陛下隐隐也能觉察到余多多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在楚尧看来,她手臂上的疤痕则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只要疤痕祛了,小丫头大概会把脑袋扬得再高一些,脸上的笑容更明媚一些。
余多多长相不俗,笑起来尤甚。
不过她的笑大多是羞涩的,转瞬即逝的,也许美好的事物大都昙花一现,可楚尧发自肺腑地想看小丫头多笑笑,因为她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好像在发光。
楚尧蹲在山上有小孩高的草堆里,密密麻麻的杂草掩映着他时不时蹲行一两步的身影,四下寂寥无声,唯有难得的暖阳在这样的大中午晒得人懒洋洋的。
采药是项艰难的活计。
皇帝陛下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其实细细算来,刨除前些时候那回,这算是第二遭了。
在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植株里分辨出自己想要的几种类型,用在大楚皇宫里御用的砍人脑袋的宝剑绕着草药的根系挖一个坑出来,然后再小心翼翼一丝不苟地将植株全须全尾地取出来放入背后的竹篓子里。
竹篓子是楚尧为了方便采药,在一个卖货郎的摊子上花二十块钱专程买的。
楚尧在山上转悠了大半天,竹篓子里塞得一丝缝隙都不留。
他掂了掂背上的重量,在心里草草估计了下。再往这里跑上三四回,大概就够用到明年开春的药量了。
这座山既高又广,山上的树一棵连着一棵,间距相当,整齐又美观。细细看来,似是人为栽种的而并非野生野长。
据余多多的说法,这不过是座荒山。
楚尧生了好奇心,背着药篓子在山里转悠起来,从半山腰往更高更深处去。
越往里去,树木越加茂密。枝干粗壮似有四五十年的树龄,树冠葳蕤,在草木凋零的深秋还是一片盎然绿意,阴阴翳翳,遮天蔽日。
在山的深处,有一座小木屋。
楚尧快步近前。
木屋似乎荒废许久,屋前枯枝残叶横陈,无人清扫,有一只松鼠在屋顶蹦蹦跳跳,突然见到人来,扫把似的大尾巴瞬间炸毛,一双黑豆似的眼里满是警惕。
门上也没上锁。
楚尧伸手推门,破旧的木门受力之后,以摧枯拉朽之势散了一地,扬起的灰尘铺天盖地糊了他满脸。
皇帝陛下讪讪收回手。
苍天有眼,这可不能怨无辜的皇帝陛下啊。实在是这门饱受风霜摧残,年代久远,寿命到头了而已。
楚尧默默在心里告罪一声,随后迅速撤离此地。
山里风也静,刚刚木板落地带起的陈年灰尘在空气中久久未散。
屋顶上那只松鼠闻声受惊,呲溜一声跳到屋后去,蹦蹦跳跳百来米后,顺着一棵野生板栗爬进树洞里去了。
板栗树下,赫然立着一堆小小坟包,坟包前面有一小小墓碑,上头的字迹已然被多年光阴打磨得模糊不清了。
楚尧匆匆下山之后,便匆匆回了兰花巷。
此时不过下午一两点钟,恰好是皇帝陛下偷渡回家的大好时机。
楚尧下意识敛起脚步声,轻手轻脚顺着楼梯往上爬。然楼梯没爬两阶,背后一道苍老的声音惊得他瞬间回首。
“小伙子,哪儿来的啊?”
楚尧僵硬得回头,居高临下地看向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老头。
之所以说是小老头呢,是因为眼前人比起皇帝陛下一米八的大高个,委实矮得委屈。
那身高,说有一米六五大概还给他多算了几厘米。
楚尧不认识巷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除了余多多。
对于这小老头的问题,楚尧正斟酌着该怎么回答呢,那老头儿又等不及出声催促了。
“你打哪儿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装聋作哑显然行不通,楚尧便胡乱开口应付道,“不认识那是应该的,朕……我……我不是这儿的人。”
紧急关头,皇帝陛下想起小丫头曾教他的借口,当即活学活用,“我来送快递的。”
老头眼中疑虑更甚。
这个万能借口放哪儿都行得通,可在兰花巷,却是万万立不住脚的。
“小子,你找借口都不知道找个合情合理的吗?”老头儿怒声戳穿楚尧,“这里住的一帮子老头老太太,哪个是懂网购的人?你说说你给谁送快递?”
皇帝陛下无奈扶额。此时此刻的他颇为头大。
眼前这小老头好难缠啊!
楚尧把余多多拉出来当挡箭牌,“你们这有个叫余多多的人吗?快递上的签收人写的是她。”
老头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在好奇心的促使下爬了两阶楼梯,抻着脖子往楚尧背后的篓子里瞄了一眼。
楚尧躲避不及。
这一瞄又出事儿了。
谁家送快递送一篓子杂草啊!
老头当场来了劲儿,骂骂咧咧道,“好啊,贼小子,这下可被我抓包了吧!你说的快递就是这篓子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