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结拜兄弟
“这不刚才又来了。”“啥，你没看见？”“招呼也没和你打一个，这不，还是空着手呐。”“你说要说他不像话吧，他只是个孩子，你说要是不说他吧，孩子不懂事，这家里的大人也不懂事？都不知道来瞧瞧？”
“这次我们白庄的人可是给他们家出了老大的力气呐，在他们家胡同那待了几天，帮他们报仇出气，谁还吃到他们家一口热乎饭了？就是喝口凉水，不自己找上他们家，也不知道给送了来。”
“就没拿我们当是一家人呐，要说，我们这忙帮的，在人家看来也太便宜了，不值钱。”“哎哎，就算是帮白剑这孩子还人情吧，改改二人，要请我们去给别家帮忙骂架，那没个五十一百的，不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能行？”
“还别说我们把那几个女人衣服裤子都扯了，这动手打人的价码，可不止是五十一百的吧？”“便宜了那些老色鬼嘞，白花花的便宜都被他们看饱了！”“看你说的，离谱了哈，这孩子们可都在屋里呐，也不怕他们听见。”
“听见就听见，不让他听听，还以为我们回民好骗，让他回去了给他们家大人学学话，也让城里的人知道农村人不是傻子，只是够意思，讲义气而已……”说到刚火上，陡然屋里一声爆吼：“叨叨叨叨，瞎叨叨啥呐！不想去不去，我白剑还不稀罕！”
这一句话之后，外面陡然消停下来，不过片刻之后，又如蜂群飞舞一般嗡嗡嗡的响个不停，多是念叨白剑这孩子脾气大，连他那个身为回民尊长的姥爷也敢顶嘴，这样下去以后还得了什么的……
屋里，此时张超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只是抬手想要去抚慰白剑的时候，行为举止间透出几分犹豫和不自在。“这回你都知道了吧？我白剑哥为了你，和他姥爷很是吵了一架，你知道他姥爷是什么人？那是我们这里的尊长！不是为了你，那个敢和他顶嘴？”
那年龄和张超不差大小的孩子说道，语气间满是指责。“马涛！”马战变了颜色，厉声叱喝一声，马涛也咬了咬嘴唇，眯了眯眼睛不说话了，但是体表白光中掺杂的艳红更显浓郁。
气氛僵硬而压抑。宋有福嚅嗫了几番，终于还是动嘴说道：“张超，他们说的难听，你别介意哈，我和白剑几个，心里可都是向着你的……”张超脸上硬巴巴的挤出一丝笑容道：“我知道……怎么没见完颜峰啊？”
言罢，那老头儿叹息一声，接口道：“因为你的事，这次闹的着实不轻松呐，白剑和他姥爷吵了一架，把阿翁都气走了，完颜峰这孩子呐，和他老子也是吵了一架，现在家里关着反省呐……”
张超内心中泛起一阵酸涩，这一世短短数年，虽说并不算漫长，但要说感动，这还是极少数的——或许在他眼中，这些所谓的好友不过都是乳臭未干的小孩，但要说真心、真诚待人，那却是实打实的不掺假，换成是大人们，又有多少是这样的？
张超平静了一会，压住了鼻头、眼底那喷涌欲出的感动，调定了呼吸心跳，说道：“到了咱们白庄，我都不敢胡乱称呼，这位是……”宋有福赶忙介绍道：“我爷爷。”张超心中了然，忙恭声道：“那我也叫一声爷爷吧。”
老头呵呵笑着点了点头道：“要说这城里的娃儿就是懂事呐，嘴甜，好，好好。”张超见状，心知宋有福他爷爷对自己的诚敬回应，也只是流于表面的精于世故，但也并没有介怀的心思——要说只凭看上两眼，见上一次，就十足的认可一个人，这对于饱经世事沧桑的老人来说，压根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别人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我李小龙自己，但凭问心无愧，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笑呵呵的和宋有福又聊了两句：“这俩小孩是你什么人？”“我弟，我妹，我在家是老大。”
宋有福甩了甩长长的中分，左右手分别按了按俩小孩的头顶，颇为自得的说道。“哦，呵呵。”转过身来，伸手拍了拍白剑的肩膀，这次再没有任何犹豫：“白剑！”白剑郁闷中抬起目光看着张超。
张超将另一手也抬起，按在他另一只肩膀上说道：“你当我是兄弟，我也是一样，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都是这么想。”白剑僵滞阴沉许久的脸色有了几分动容。
“我代我父母、家人，向你陪个不是。”白剑登时又愠怒道：“说啥呐！”伸手在张超胸膛上敲了一击。张超将两只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掌挪到他的脸上，捧着他的脸颊，重重的捏了捏，又凑头过去，抵着他的脑门，叹了一口气道：“你是我的好兄弟，家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不多说了！”
白剑心里大为舒畅，脸上的阴郁消失，转而增添了几分羞涩腼佃：“你干嘛？这么肉麻，叫人起鸡皮疙瘩。”窗台边白灵嗤儿一声笑，随即有恢复了端庄淑女的形象——她来白剑这里，可是作为邻居的身份仅仅提供一份安慰，可不敢在宋有福爷爷这里表露太多。
虽然她和白剑之间的朦胧感情，马战、宋有福都是知道的——对于白剑因为张超和他姥爷吵架，白灵一点都不奇怪：白剑那么喜欢她，因为张超，还是一样的可以对她狠心决意，这家伙，对朋友比什么人都好！
外面那些婶子大娘的说的其实也根本没错：对于白剑来说，张超如果真是骗他，把他卖了他还要乐滋滋的帮忙数钱嘞，但幸好，张超似乎、好像，不像是那样油奸水滑、七窍玲珑的人。
“拜把子吧！我、你、马战、宋有福，还有完颜峰！”张超语气低沉而庄重的说道。这一句话，仿佛晴空霹雳，霎时震撼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尤其是宋有福的爷爷，在他印象中，拜把子这件事，那是尘封在记忆中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而今，这年纪小小的孩子，口中豁然轻轻吐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言语，怎能不让精于世故、饱经岁月风霜磨砺的老头子心旌摇动？不觉间，老头子的眼睛竟然有些湿润。往事纷至沓来，如潮水一般不住轰击他的心门，灵魂……
“我保证，以后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张超最好的兄弟！你们，也是！”老头子以手扶额，心中慨叹：完了完了，以后白庄的这几个孩子，算是彻底的卖给了城里的这个小孩了，这一结拜兄弟就真真的成了自己人，什么回民，汉民？
就依着这些秉性醇厚的庄户人家孩子的心性，这要是啥时候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那还能有不听话的道理？要说这城里的小孩就是聪明呐，好比那窗户外面的人，你人再多，闲言碎语再是密集，能顶的上这孩子一句话？
不服都不行呐！出了这个门，结拜了兄弟的消息一放出去，谁又能说啥？我老头子都甘拜下风，为今之计，只能祈祷了：希望这孩子真个是真心的，别给咱回民的孩子挖坑让他们跳才好！
“好！结拜兄弟！”众口一词，轰然一诺！让思绪纷乱如潮的老头子不由得浑身一震。“爷爷！”张超转过身来，对着老头儿刷的就跪了下去：“您老给我们做见证人！”
话落，那几个孩子也都冲着老头子跪了下来，齐刷刷的一排，霎时间让老头子竭力压制的心潮冲破了最后一道防线，眼眶湿润了，鼻涕也流出来了，嘴唇也哆嗦了，手也颤抖了：“好，好，我给你们，做个，见证人！”
说完，老头子奋力抹了一把眼泪鼻涕，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又嘘嘘嘘的，长长的吐出了那口压抑在心底大半辈子的浊气！这一口浊气，饱含人事沧桑浮华，去伪存真，仅余最澄澈纯粹的真诚！
还记得，那一年，正值青春年少，意气风发……有天音在老头子的脑海思绪中响起，漫天花瓣纷纷洋洋洒洒！这一刻，令的人骨头都轻了几分，飘飘然不辨东西南北，哪管蝇营狗苟，尔虞我诈？结拜，就是结拜！拜他娘的！
里屋的人呼啦啦出了门，在满院惊诧不解的目光中来到中屋，老头子在条桌上找了香火点燃，小伙伴们按照年龄次序跪成一排。堂屋里片刻间便站满了人，大家伙儿看这情形，自然是不会有人不合时宜的去说什么。
拜把子嘛，谁还没有经历过似的！就是女人们之间，至不济也懂得什么叫做闺蜜，发小！这是神圣的时刻，不容亵渎，兼且这一幕看在眼中，众人的心里也都舒服了不少：这拜了把子，可就再也不是外人了……
老头子缓缓在太师椅上坐下，郑重而肃穆的担起了见证人的角色：“都报上姓名来。”小伙伴们彼此互望了一眼，心中豪情冲霄！“我，马战！”“我，宋有福！”“我，白剑！”“我，张超！”
说完，众人再彼此互望一眼，继而不约而同的目光扫视周边——马战的兄弟马涛映入了他们的眼帘之中。“马涛，你来跪下。”耳中听闻哥哥的使唤，马涛一脸诧然：“我？也算？”“完颜峰不在，你来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