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追羡莫离
索勒之所以没有怀疑右扶风说的话,是因为羡莫离的身份。
一个能让少帝弗陵无比信赖的羡门弟子,同时能让霍大司马听之任之的北宫宫主,其身份自然是类似于大巫祝这样的,若为谋臣早被霍光拍死了。
大巫祝嘛,主要职责就是修身寻仙问方制药,而少帝的身体状况也正需要这些,所以羡莫离初一十五这种日子在翠华宫很正常。
可铁罗标说羡莫离很早就走了,就算是回去准备,也不可能折腾到现在才离开吧?
事,不能太巧,不然就不是巧了!
孔雀也看到了,虽然不熟,但孔雀对羡莫离的印象很深。他走上前一边摸着鹰头一边问道:“那不是羡莫离吗?你们那个右扶风说他早走了,怎么才到这里?”
索勒略一寻思,道:“走,我们去追他!”
“追得上吗?”孔雀有些担忧。
索勒边走边道:“翠华宫在山中,晚上进去很容易出事,所以必要在三桥镇留宿,第二天再走,他只是比我们先到三桥镇而已。”
孔雀点头道:“明白了。”
进了城,索勒开始吩咐:“你去备马,要白莲花和曼陀罗,我去找公孙。”
半个时辰后,两匹飞骑而出,碧空下一声长啸,雕鹰随之而去。
汉廷为出入方便,设十里一亭,三十里一驿。驿站相对大一些,有吃有喝有住宿,当然人可以不吃喝不住宿,但马不行。
天气炎热,快马加鞭,马儿更容易跑死,所以必须休息,尤其是自家的马儿,可不像官马随便用。
索勒拉着马到马槽处饮水小憩,马厩里正有一名小倌给马添饲料,完事后小倌一边四下踅摸一边用左肩上的汗巾擦汗。
索勒向他招手道:“小兄弟,我这两匹马,要最好的饲料,豆子可不许掺假!”
小倌一听立刻高兴地答道:“好嘞好嘞,马上!”
孔雀看还要等会儿再走,便道:“我去趟茅房。”
小倌动作麻利地抱来新鲜的草料,然后又取来两小盆豆子。曼罗陀和白莲花都挑的很,先闻闻才张口吃起来,淡淡地青草香混合着豆子的香味,都在说明这个喂马的汉子没有说谎。
小倌站起来一边擦汗一边道:“郎君您看,没骗您吧?我这可是最好的豆子,我家主人都舍不得吃呢!”
索勒笑道:“行,少不了你的赏钱!”说着就扔给他一吊钱,一边低声问:“羡莫离来过没?”
“郎君这马可真不错,万里挑一啊!”小倌说完接着道:“他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估计已经到下一个驿站了,他的马不如郎君你的,按脚力来看,你们到三桥镇保证追上。”
“这样啊!”索勒拿起大刷子刷了刷自己的马背,高声道:“小兄弟真有眼光,我这两匹马还真是万里挑一出来的,宁可我累着,它们也能太累!”
小倌很聪明,一下就明白,立刻笑道:“那行,那边凉快,又能坐着吃喝,郎君要不看看?我给您准备酒菜?”
“那倒不用!”索勒看着从茅房走过来的孔雀,道:“给我来两碗清水,再把水囊装满就好。”
“好嘞,这就备好!”小倌应着,走到凉篷处取来两只碗,先倒了些水洗洗将水泼出,再满满布上两碗,端了过来。
索勒接过慢慢饮用,孔雀也端过来,小倌再去准备水囊,孔雀低声问道:“你们认识?”
索勒摇摇头,却道:“公孙破奴的人。”
二人喝完水,马儿也休息得差不多了,索勒接过水囊,又紧了紧马上的装备,朝孔雀道:“走吧!”
邮亭未停,又是一下三十里,同样的休息,同样的左肩有巾的小倌出来招呼。孔雀笑道:“不会左肩有巾的都是公孙破奴的人吧?”
“你猜?”索勒并不直接回答,但马上出来的两个伙计都是左肩有巾,直接打破了孔雀的想法。
索勒又上前与那小倌瞎聊一通,当然也是交流信息,等上了马出来,他才道:“不用太快,羡莫离才走没多会儿。”
“他在这里待的可够长的!”孔雀有些惊讶。
索勒点头:“嗯,他和一个胡人聊了有一刻钟左右,我估计就是我们经过长风亭时遇到的那个胡人商队。”
既然不用急赶,孔雀就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在怀疑羡莫离吗?”
索勒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谁都怀疑,但总要一个一个排除。”
“那你为何舍近求远,先盯他?”
索勒想了想才道:“直觉!”孔雀翻了个白眼,估计是在心中骂索勒装大尾巴狼,索勒笑道:“你别骂我,我可是有理由的,正巧你谁都不认识,对他们没有是非观,来帮我分析一下。”
“你说!”
“火烧执金吾的案子是我破的,但其实此案并不难……”
可能是天高地阔,再不用担心有他人听去,索勒终于可以和别人一起痛快地讨论起案情来。
“京兆尹赵广汉,放着苏骆不审,却来起哄跟着一起验尸,苏骆的疑点是很多的,虽说他未必承认,但做为第一目击者,赵广汉放任他在牢里呆着不审,此为疑点。”
“右扶风铁罗标,到目前为止,让他抓的人半点消息没有,虽说找人如沙海寻针,但好歹抓的是他的人,连个有用的线索都没有,真是他没用吗?此为疑点。”
“驸马都尉金建,从我到了长安就时常出现在我身旁,他这人浅,有可能从未想过害我,但他接近我目的也太明显。冯子都,霍大司马的男宠,第一相见就是个花花大少,这一次却完全变了个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至于张彭祖,他还太小,本人并没有什么问题,可他背后的家人与势力,到底有没有野心,谁知道呢?”
“……”孔雀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对长安的任何势力都不了解,也不可能知道刘弗陵的身体状况,更不知道长安还有一位正枝皇族、被张安世邴吉等人所看重的刘病已,所以他不理解索勒越说越绕出题的话,
索勒自己问出自己也乱,想了半天更加气闷,就觉得世事太过无常,人力无能,那么年纪轻国的帝王眼看着病入膏肓,别说少年天子不甘心,自己都觉得好亏,人生才不过刚刚开始……
“你觉得苏骆的刀是谁给的?”孔雀突然问出声。
“……”索勒一时没反应过来,竟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问了啥。
孔雀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索勒这才“哦”了一声,然后慢不经心地道:“我想过,他们,都有可能!”
两个人一路小跑,不慌不忙,等到了三桥镇的时候天已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