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哪里有毒
“这位羡方士不是在翠华山吗？”索勒问。
翠华山，位于长安城南，一个小角被包在上林苑内，听说先帝用来祭太乙神，方士们便住在那里。所以，就算是汗血宝马也不会这么快就跑回来长安，除非这个羡莫离不是因为昨夜的事回来的。
他这一问，张适健从鼻腔里冒出一声“哼”，然后不屑地道：“鬼知道他搞什么把戏，说什么算出来长安有事，昨天连夜往回赶，骗谁呢？还不是……”
“张都尉！”赵广汉突然打断张适健的牢骚，虽然没有下文，但那明显警告的眼神任谁都懂了。
索勒看张适健肯定不会再说下去，便道：“那草民去看看。”
张适健也跟道：“我也去。”
铁罗标立刻上前带路，领着他们往后院过来。
验尸的屋子大门紧闭，门口带着两名童子，铁罗标上前道：“和你家先生说一下，我等要进去。”
那小童朝着铁罗标揖礼道：“我家先生说了，这里不同其他地方，只要不是一般人就请进。”
铁罗标点点头回身朝他们看了眼，小童打开门，几个人鱼贯而入。
刚一进来一股寒气扑来，这里本就阴森森的，又有十余张寒冰床，自然是森冷的。所有人都还好，只索勒身体差，明明已有准备，还是被冻得打了个冷战。
别人尚可，那马适健却不屑地扫了他一眼，讥讽嘲道：“这就冷了？看来跟着老将军的也有怂……！”他话没说完就看到赵广汉不悦的目光，“货”字到了嘴边，赶紧改口：“不全是英雄之辈啊！”
索勒最不怕的就是打嘴仗，正要反唇还击，那边厢，金建已经看到他们走到近前，一边道：“这是都过来了？”他的目光转向索勒，“哎”了一声问道：“你这也太快了吧？我赶的急，来不及叫你，就让我的手下在咱俩约定的地方等你，没想到这么快？”
“啊，我……”索勒刚要说话，就见金建的目光从自己的脸上扫过，落在身后的丹琳和柯木孜身上。
可能没有想到这里会有西域姑娘出现，他先是愣了一下，跟着就是一脸的惊艳，难掩狂喜的越过索勒直接走到二位姑娘面前，在柯木孜和丹琳脸上来回看看，最终放在丹琳的身上，规规矩矩地道：“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娘子？金某怎么没有见过？”
丹琳皱了皱眉头，尬笑道：“你眼拙吗？连衣服都认不出来？”
金建眨了下眼，没想到这个姑娘脾气如此火爆，他上下一扫马上明白过来，赶紧解释：“这位……姑娘？对吧，在下记得胡人就是叫姑娘的，姑娘长得和中原女子没有什么区别，是金某唐突了。”
丹琳的母亲是匈奴人，本身匈奴人和中原人区别也不大，不像西域人完全不同，而中原的贵族女子有时会穿胡服的，尤其是外出时穿，比较利索。所以，金建认错还真不是眼力差。
丹琳见金建气度谈吐不错，也不好再说冲话，摇头道：“没事，我不介意。”
金建一看便知这姑娘是性情中人，单纯可爱，赶紧又问：“那不知姑娘是哪个部落的翁主？”
翁主，是汉室对诸侯王室女儿的称呼，丹琳的母亲是匈奴大单于的女儿，李陵投降匈奴后被封为右校王，有自己的封地部落，所以称呼丹琳为翁主，还是很恰当的。
只是丹琳很好奇金建是如何看出来她的身份的，她的眼睛很是清亮，藏不住事，金建立刻看出她的想法，立刻道：“姑娘的服饰虽然简单大方，但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再加上姑娘气质出众，又怎么可能是平常人家的女儿？”
“驸马都尉洞察力如此强，干脆傅某给您做副手得了？真是屈才！”索勒看着金建，不痛不痒地截下了他们的对话。
同为男人，金建和他一对上眼神，彼此就明白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了。赵广汉看了看他们，轻“哼”了一声，以表达自己对他们的不屑，然后道：“要不要去看羡宫主了？”
金建和索勒同时道：“要啊！”说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里面的冰床，其他人自然也跟着他们过去。
铁罗标站在最前面，眼看着一个个年轻人从自己面前经过，看着金、索和两个姑娘过去，他微微叹气道：“少年心啊！”
赵广汉看了他一眼问道：“右扶风又发什么感慨？”
他问问而已并不需要铁罗标的回答，铁罗标看着他的背影，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手捋胡须嘟囔道：“这个例外，年少却已朽了！”
走在前面的人也不知听到没有！
索勒的目光已经转向正在弯腰看尸的人身上，其实他一进来就已经注意到这个身形挺拔的方士。听到人声，那方士直起身子，看向他们。
索勒心中喝了一声彩！
这个羡莫离，真是，只凭长相就已经太吸引人的眼球了。
方才弯着腰，看不出他的身高，如今立起来才发现这人比自己还要略高一些。身着骑马服，骨肉均亭，五官极其英俊，尤其那双眼睛，黑如深潭，亮如耀星，却毫无清冷感，与他略翘起的嘴角合在一起，哪里是方士，分明是一种饱读诗书通天晓地的智者、悲天悯人教化四方的圣者。
在索勒的印象中，方士都是那种一身道士长袍，长髯三缕或羊须，明明眼睛里贼溜溜乱转，却偏要装作仙风道骨的模样，与这位羡莫离相比，真是天上地下，高低立判。
羡莫离的目光从索勒依次看向柯木孜和丹琳，在丹琳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又转回来看向索勒道：“这位小兄弟想必就是抓到谋害赵充国赵老将军凶手的傅子介吧？”
“正是！”索勒点头应声。他现在急于想知道这些人的死因，也不与对方客套，直接问道：“阁下便是北宫神仙宫的主事羡莫离羡先生吧？羡先生可看过这些尸体了？”
羡莫离倒也爽快，点头应道：“刚刚看过了。”
“怎么样？”“怎么死的？”“如何？”……几个人同时问出口，声音很是杂乱，但都是这一件事，就是要知道死因。
羡莫离手伸向指向他站在身边的尸首，道：“这些人我都验过了，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马适健面露不屑，嘲道：“这不是废话吗？孙如意都验过了，没有伤就是没有伤，还用你说？”
赵广汉、铁罗标同时看了他一眼，看样子他们也是这种想法，只是他们可没有马适健的火爆脾气和不实识务，谁不知道羡莫离可是当今天子面前的红人？
索勒自然也知道，所以马适健替他说出来是最好的，只是马适健如此无礼，不知道这个羡莫离会怎样？
索勒正等着看他的反应，就见羡莫离似完全听不出马适健的“无礼”，依旧用着方才的口吻，慢声细语地道：“羡某知道孙隶臣已经验过了，但习惯已经养成，所以依旧大略看了一遍，确实无伤。”
这一回赵广汉点头道：“不错，正该如此。”
铁罗标一看赵广汉支持羡莫离，也赶紧开口道：“是啊是啊，孙隶臣技艺再精也是人，是人就难免有疏忽之时，羡先生此举才是我等该学习的。”
这马屁拍的，索勒在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他相信赵广汉是实心实意认同羡莫离，而铁罗标只是拍马屁而已。
羡莫离依旧是风淡云淡的感觉，只看着索勒道：“孙隶臣验过的，肯定无错，所以“中毒”也可以排除了。”
“那羡先生可还有别的法子？”索勒上前掀开盖尸体的单子。
这是一具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就像睡着一样的男人，为了检验方便，所有的尸体都着短衣短裤，所以看得很清楚，只除了全身上下惨白，似血被抽干的白。
柯木孜皱了皱眉，丹琳已问出声来：“怎么这么白？这也太不正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