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返回义庄
章台街是长安城贯通南北的主街，此时阳光正好，很多发闲的人都出来溜达，就连烟花伎馆的男女伎人们也不例外，他们晚上不许有娱乐活动，作息倒也正常了。
索勒不想引人注意，人少的时候就骑上马，人多了就下来牵着走，边走边想事，猛然间眼神一扫，竟看到了丹琳和柯木孜。
章台街上什么人都有，不乏胡姬匈奴女，或妖娆或文静，各有特色之美，而这两个姑娘穿着普通的衣服，也未施粉黛，站在她们中间，却是明媚可人，吸引着路边人偷瞧。
索勒看到她们的同时，丹琳也看到他，朝着他招招手，拉着柯木孜就往索勒这边凑。柯木孜正拿着水囊要喝水，被她这一拉一时没注意，正撞到一个大汉身上。柯木“哎哟”一声，那水囊“啪”地掉在地上，塞子蹦开，水“沽沽”而出。
“你怎么回事？不会走路吗？”
丹琳看到水溅在自己裙摆上，那水袋落地，自己的鞋子也沾了水，她一边怒斥着，一边赶忙拉着柯木孜跳开，丝毫没有觉得是自己二人撞了人家。
这人看了眼自己已经瘪下去的水袋，又看了看丹琳，面色有些不悦，有可能是觉得男女有别，发怒有碍自己的风度，便道：“抱歉，羡某下次走路时，一定看看有没有人跑过来。”
丹琳皱着眉头道：“你道歉就道歉，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人微微一笑，带着三分傲气回道：“这位胡姬你搞错了，我没有向你抱歉，我是向水囊道歉，这么好的水囊，可惜了。”
丹琳一听这话更加气了，“哼”了一声道：“这是阿桑送我的，现在盖子坏了，你要赔。”
“你情人送的吗？”那人开口就问，一点没有顾及，丹琳立刻斥道：“你胡说什么，这是我家的护卫给我缝制的。”
“哦！”那人点点头，看着地上的水囊，摇头道：“手艺不精！”
这人说完就走，还瞥了眼丹琳，丹琳有些发怒，手指着他的背影就想叫他停下，刚刚道：“你站……”
“好了！”柯木孜拦下了她，道：“都怪我没有拿住，本来也是我撞到人家。”
“不是，他竟然说手艺不精？他算什么啊，有本事他做啊！”丹琳气呼呼道。
“算了，算了，反正我们还有呢，丹琳，他还在那边看着呢！”
柯木孜示意丹琳看向索勒，丹琳这才想起来，立刻变得喜笑颜开，有如明媚盛开的花儿一般，松开柯木孜的手乐颠颠地跑向索勒。
索勒自然是笑脸相迎，伸手就拉住了丹琳的柔荑，双手相握，索勒就觉得这心都是甜的。
丹琳上上下下看着他，不无担忧地问道：“你没什么事吧？早晨那阵仗真是很吓人啊！”
“我没事，不是让人去给你们送信了吗？”索勒边说边看向柯木孜，这姑娘原地没动，看到索勒的目光，才向他们走过来。
索勒知道她是故意给他们留下交谈的空间，不过这样一来她的鞋子就湿了，走过来时一步一个湿鞋印，看得索勒心中一动。
“怎么了？”丹琳看他盯着地面，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问道。
“没事！”索勒摇摇头，问她们两个：“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丹琳道：“你的人让我们住了新客栈，我和柯木孜姐姐也没事，就出来逛逛，我可是送一次来长安呢！”说完，她又小声嘟囔道：“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索勒知道这姑娘还在介意以前的事，赶紧转移了话题：“你们都出来了，阿牛呢？”
“阿牛在睡觉，他只是身体虚不出来，没什么事，放心吧。”丹琳接的很顺口，告诉索勒桑弘牛没有事。
索勒点点头没有说话，目光只盯着柯木孜，看得她有些发毛，问道：“有事？”
索勒点头：“有事，你们跟我来。”
他牵着马调头回去，丹琳和柯木孜看他一脸神秘的样子，也不敢怠慢，赶紧跟上。到了人少的地方，丹琳才低声问道：“你找柯木孜姐姐什么事啊？”
索勒看身旁没人，才道：“验尸。”
“啊？”丹琳和柯木孜同时出声，柯木孜本就清冷的面上立刻挂上寒霜，冷冷道：“我是医者，看活人可以，看死人不行，你搞错了。”
“不是不是！”索勒赶紧解释：“今天的人验不出死因来，我只看那些尸体如果不是脸白如纸，就跟睡着似的，怕不是什么西域的死法或者夜郎的死法？这些长安人都不懂的，所以想你来看看。”
“他们不懂，我就懂？”柯木孜白了索勒一眼，丝毫没有同意的感觉，斩钉截铁地回复：“不去！”
丹琳看索勒朝自己示意，眼珠一转，环上柯木孜的手臂，撒娇地道：“柯木孜姐姐那么聪明，连思（s）……傅子介都要求姐姐帮他，依我看姐姐可真是西域第一聪明人，不对，是天下第一……”
“你好了！”柯木孜清凉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虽然依旧有落寞之态，但眼神看向丹琳还是有欢喜之意，“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替他说话！”
“哪有！”丹琳心虚地应声。
柯木孜叹了口气，看向索勒道：“你见过哪个医者去看死人啊？以前是我们三个没办法，我只能跟着去，用你们中原说的话就是“赶鸭子上架”，现在……好吧，估计你也是真找不到人了。”
索勒听她要去，心中大喜，又从未把她当过外人，便实话实说道：“我确实找不到人，长安最好的隶臣都没有验出来，我想除了异域之术他们不知道，没别的可能了。”
丹琳和柯木孜没有骑马，为了省力气，三人便租了辆马车，顺着章台街又往回返。柯木孜生怕索勒期望过高，自己验不出来会失望，坐在马车上盯着索勒的后背解释道：“我可不保证验的出来，其实我最讨厌碰死人了。”
索勒一边御马一边道：“先试试吧，如果你也验不出来，那就按他们说的，去找那个羡莫离了，天知道我最讨厌和方士打交道。”
“羡莫离？”丹琳叫着这名字，琢磨着道：“好奇怪的姓啊，很少吧？对了，方才那个撞到我们的家伙自称“羡某”，会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羡莫离啊？”
索勒笑道：“这个“羡”字不是姓，传说是个古代的神仙，那个和秦始皇说“亡秦者胡也”的卢生就自称得入羡门才得以修成，所以这些方士都愿意说自己姓羡，你说的那个人我远看着穿着就像个方士，但我说的羡莫离在翠华山呢，赶不回来的。”
三个人又闲聊了会儿别的，马车终于到了义庄。
义庄门口多了很多的军人，三步一岗，围成一圈，煞气腾腾地，别说人了，连鸟都能感觉出来不对，远远地绕开飞行。
看到马车停下，一名兵士吼道：“闲杂人等不许停留，赶快走开。”
索勒高声道：“我乃奉令查案的傅子介，若你不知，可通报京兆尹和右扶风，我要进去，不可耽误。”
军士果然是训练有素的，朝身旁的同伴一个示意，那人立刻转身跑进义庄，片刻后返回，看着索勒问道：“京兆尹问‘同行的胡姬是做什么的？’”
索勒道：“自然是我请来协助办案的，不然带姑娘家来义庄做什么？”
那军人立刻道：“京兆尹吩咐，‘若是同行办案，可放行。’”
索勒道了声“谢”，带着丹琳和柯木孜进了义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