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阿冬立誓
索勒将孔雀颈链拿在手中,仔细看着。
这是一个精致非常,又不失大气的西域风格饰品。通体为金,雀翎和眼睛是四颗红宝石,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可这饰物最吸人眼球的不是雀翎,而是和真正的孔雀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只盯着它那长长的华丽的雀尾。
雀尾的工艺相当高,那一层层叠加的金色羽毛,索勒实在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到了羽尾翎的位置,大大小小一共镶了十八颗宝石,若此时有光线,这件饰品一定会发现无比璀璨的光芒。
小歌子说这饰物是女人带的,根本不可能。女人的颈链不可能这么大这么沉,这明明是男人权力与地位的向怔。对了,如果宝藏真和阿育王子有关,那王子拥有这个链子最是正常不过,阿育王所创立的就叫孔雀王朝。
自索勒清醒过来,这链子他就带在脖子上,却从未仔细看过。只因他内心一直有一种执拗的想法,摒弃一切神说怪说的索勒,竟然觉得赖丹会死就是因为把秘密告诉了别人,所以,他认为自己不闻不问不记得,孔雀就会没事。
但现在,小歌子的事却让他不得不从唯心论中走出来,重视起这件宝物。
因为就在刚刚,他想到了一件事。
为什么,只有小歌子问自己这个孔雀颈链?小歌子可是从未近过自己身的,她都看到,一直给自己医治的柯木孜,一直服侍自己的丹琳和塔尔琪,她们看到没?为什么谁都没有问过?难道她们没有好奇心?就算柯木孜没有,塔尔琪年纪小不懂问,依丹琳的性格,是必问的。
没有问,只能说明,她没有看到!
既然丹琳都没有看到这链子,她又是怎么看到的?
……不,不对!她根本没有看到,看到了就不会说是女人的饰物,除非她是故意这样说,激自己拿出链子来给她看。
也就是说,不管她看没看到,但是,她知道自己脖子上有这条孔雀链子。
难道,她真的是……昨夜那只手的主人?
索勒再次用目光检查了这个房间。
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房间,两张榻,一个桌几,没了。就这样的客房还是托淳于霆的福才能住上,不然肯定是住十人一间的大通榻。这两个榻的高度最多能藏一个三四岁的娃娃,小歌子可是十三四的姑娘,身材还是圆润可爱型的,恐怕能不能钻进去还两说呢。
再说,她是和柯木孜一起出现的,索勒清楚的记得,在门口看到了她和柯木孜一起进来的身影,不会看错。
那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将链子带好,听到外面阿冬的脚步声,索勒叫道:“阿冬,我要小解。”
阿冬刚刚去整理了索勒的马车,他一直照看索勒,车内哪里垫厚一些,哪里要放个枕头,阿冬都很仔细。
阿冬拿过夜壶,帮索勒嘘嘘。
“曼陀罗怎么样?”索勒问,接着道:“这家伙挑食的很。”
阿冬一边帮索勒打理,一边道:“好着呢,刚刚长歌公主还在喂它吃大月氏的萝卜,那叫一个香。”
索勒一听咂了咂牙花子,直接道:“贵死了!”跟着一脸心疼的模样道:“可别给它吃这个了,那玩意只大月氏有,别的地方的萝卜都不一样,吃惯了我上哪给它找去?”
“我说了,可这个小公主也不听,喂的还挺高兴。”阿冬轻声辩解道,眼睛散发着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神彩。
看着阿冬,索勒问道:“阿冬,你是不是对乌孙的小公主感兴趣啊?”
阿冬一听,眼睛眨了眨,赶紧摇头道:“没有,没有,哪能呢!”见索勒紧盯着自己,阿冬虽然还在说话,但越来越弱的声音说明他在发虚,
索勒了然地笑了,不以为然地道:“我们汉人《诗经》开篇便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人喜欢女人,天经地意,有什么不敢认的呢?”
“她是公主,我算个啥!”被人戳破心事,阿冬有些脸红。
这回索勒心中有底了,他笑得更欢了,连好久没有露出的大酒窝都若隐若现,只是他的眼珠子却发散着一股凉意。
阿冬看他这付表情,先是一愣,到底是跟了许久的,马上明白不对,立刻低头道:“少郎,阿冬知错了,以后……”
索勒却半笑不笑地截下他的话,稳稳地道:“哪有什么错不错的?不如这样,我跟柯木孜说说,你还改回原来的名字吧,就去给她妹妹做个侍卫,依你的本领也可以的,只是这亲近与否、成与不成,就看你的本事了。”
阿冬一听,脸色一变“扑通”跪地,一脸焦急与懊悔地道:“少郎别赶我!我母子的命是太守和少郎救下的,我母亲临终前说过‘这一世,唯有在敦煌没白当一回人!’少郎,属下原来叫什么早就忘了,也不愿再记起,阿冬也和母亲一样,从叫阿冬开始才觉得活得像个人,少郎,阿冬知错了。”
跟着,阿冬“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殷切切地看着索勒。索勒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搞得自己瞎胡闹似的,但阿冬所说他是相信的。
阿冬比索勒还要大上三岁,他的母亲是右北平的汉人,匈奴犯边抢走了一堆汉家少女,阿冬的父亲是匈奴人,可惜却根本不把他们母子当人看,因为赌输了直接拿这对母子为奴隶抵给了别人。那人看阿冬根骨不错,便训练他当上一名杀手,而他的母亲则被要求陪各种人睡觉。阿冬忍了几年,等自己功夫练成,杀了仇人带着母亲亡命。
索勒十岁那年跟着父亲来到了敦煌,正巧救下了已经奄奄一息的阿冬母子。索勒的母亲也是右北平人,很是同情这对母子的遭遇,悉心照顾好吃好喝,最后拿钱出来让他们在敦煌安了家。
阿冬感激之余,愿意卖身给索家为奴,只求报今生的恩情。索抚自然不能应,只是阿冬功夫了得,待人处事也算是玲珑八面,想着在敦煌总要有自己的眼线,索抚便让他跟着索勒,算起来也有将近十年了。
虽说自己是故意的,但阿冬这样,索勒还是很感动,若不是自己动不了,早上去拉他起来,现在只能道:“阿冬,你不用这样,你也不欠我的,娶妻生子人之常情,我也该为你以后想想了。”
阿冬却摇头道:“阿冬的命就是少郎的,不管会不会娶妻,绝不会离开少郎,有违此誓,天诛地灭,万马踏身!”
这什么事啊,逼得人立毒誓!索勒心中自我检讨,赶紧道:“你快起来,我信你,我有事问你。”
阿冬一边站起一边用袖子抹抹了眼睛,道:“少郎尽管问。”
“我问你,是你告诉那个乌孙小公主,我脖子上挂着一个孔雀链子?”
阿冬想了想,脸微微一红,但还是点头老老实实道:“她问我您带的是什么,我就说了。”
索勒看他微窘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那小公主软磨硬泡,用了美人计了,唉,只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她还说什么?问什么了?”
阿冬想想摇头道:“没什么了,她若是真问得太多,属下肯定会留意的。”
索勒点占头,阿冬的办事能力,他是知道的,看来这个公主也是人小鬼大,不可小觑。
这件事就如同小插曲一样,来的快去的快,一个时辰后,他们要启程了。
乌孙人将索勒抬出房间,当经过置啬夫时,这位悬泉置的长官一抬手拦住了担架。他走到索勒近前,上上下下仔细看着索勒,最后停留在索勒的脸上,眼中是一派慈祥。
索勒微笑道:“草民有伤在身,不能给置啬夫行礼了,还忘官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