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飞来信雕
延城外，热闹非凡，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表相，掐着抢着买货卖货，一时间人生鼎沸，连天上盘旋的雕鹰叫唤都听不太清了。
孔雀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鹰，复低下又看向这个俊俏无比，眼睛带着风流向的汉商，想着他是什么身份！
汉人说“唯唯诺诺”，这“唯”与“诺”，别看都是应声答话，却代表着不同的等级。
柯木孜也在猜想这个汉商到底是什么身份，索勒却拿起一把扇子，递给柯木孜道：“你喜欢这把扇子？”
柯木孜一看画的是自己的母亲细君公主，只不过这扇子昨天已经买了，还是绛宾付的钱。
她刚要拒绝，孔雀已经接过来道：“她喜欢！”说完，满含深意地看了眼柯木孜，柯木孜立刻明白过来，点头道：“喜欢！”
“便宜点吧！”索勒前一句砍价后一句低声道：“你来这里多久了？傅元子亲自来找你，你知道不？”
“少郎君，这可是长安城的紧俏货，您可以看看这做工料子啊……三个月吧，我知道她来，我躲了，……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都是上等货色。”
索勒的手随着他的手，一起翻看着这些货品，一边道：“货品倒是不错，就是太贵了啊，便宜一些……这么久？正好说说姑翼和绛宾。”
“这还贵？已经很便宜了！”汉商加大了声音继续道：“姑翼要反，想自己做龟兹王……，就这些货本来可以卖个好价钱，可没想到赶上龟兹城不许进，明日我就去乌孙了，到了那边肯定卖个好价钱！”
“这个节气，若是遇到沙暴，你整车的货都刮飞了，还卖个好价钱？……绛宾呢？”
“您行行好，可别说这不吉利的，我一家老小还指望我回去呢！”商人愁眉苦脸地埋怨，手中整理着扇子，食指上带的蓝宝石一闪一闪地晃着人的眼。商人复低声道：“中规中矩，可比不得孔雀王子。”
孔雀一愣，又仔细看着商人，惹得商人笑道：“少郎君，这巾子一文钱也不能少哦！这可是上等货色，从姑苏运过来的。”
“姑苏？”孔雀眼睛一亮，那可是自己母亲的家乡，若是买回去送给母上大人，……太贵了！
索勒非常懂他的心思，立刻笑眯眯将巾子拿起看了看，随手递给孔雀，道：“收好！”孔雀刚要说自己不败家，索勒点了下头道：“放心，我来付，回去可要实话实说，我送给兰阏氏的。”
商人听他这样一说，桃花眼在孔雀和索勒的脸上来回看看，张嘴笑了，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当然，也是相当的帅气。
商人朝着索勒伸出左手五指，“五百金。”
索勒将自己的荷包往他手里一扔，大方地道：“不用找了。”
不等商人说话，索勒扭身而去，孔雀与柯木孜谁也不想和这个“奸商”打交道，赶紧跟上。
索勒抬头看了看天上翱翔的鹰，看向孔雀道：“走，去人少的地方看看去？”
柯木孜却笑了，她看向东边偷偷招招手，索勒和孔雀回头一看，原来是丹琳和阿桑。
丹琳本想跑过来，可刚走两步，想起索勒曾说过他们彼此要装作不识的话，立刻停下脚步，继续看货品，眼睛却偷瞄着这边。
索勒故意大声道“天这么好，去那边的草坡子放放风去。”
孔雀和柯木孜都知道他这话是对谁说的，便配合着和他往那边走去。
今天的天空蓝得出奇，站在草坡上看四周或黄或绿的草场，视觉上相当舒服。这样的天气非常适合牧马放羊，放牧者也开始收集草料，准备过冬，但放眼望去，不论是人还是马牛羊，什么都没有。
龟兹人主要靠放牧为生，现在连生存的根本都放弃了，看来姑翼和王族想掩盖的事情早就被最最普通的百姓知道，粉饰太平又有何用？
六天，六天！想到刚刚在穹庐内看的信息，索勒再无其他心思。
只有六天，今天是第一天！郑吉说过要全部是自己的功劳才可以，可现在一头雾水，总不能为了立功就不分青红皂白，把姑翼一族和龟兹王族全杀了吧？
那样还哪里是功？恐怕就是最大的罪过了。
该从哪里下手呢？轮台城不是没有城墙的村庄，赖丹也不是无能之辈，普通的龟兹兵根本不可能攻下来还屠城，鬼影吗？昨天他出现了，今天还会不会出来？……云雀的死和鬼影有没有关系？长舌真的是因为和自己说的太多？她又哪里说的不对呢？
索勒仿佛已经忘了到草坡来的目的，也忘了身后还有四人同行，他只一人默默前行。丹琳看左右无人，便要追上去，孔雀手快，拦下了她。
他与索勒多年相交，又亲历了轮台城的事，看得出来索勒有心事。本来这应该是一双儿女谈心的好时机，用女儿的温柔化解男儿的心愁，但丹琳的心中没有汉匈之分，索勒和她说话要有所顾及，这时候丹琳过去很是不便。
孔雀看向柯木孜道：“你和丹琳一起耍一耍，索勒那边，我去看看。”
柯木孜点了点头，招呼着丹琳，丹琳又看了看索勒，见他始终没有望向自己，心中知道轻重，便和柯木孜到一边聊天玩耍去了。
孔雀追上索勒，站在他的身旁。他看着高空中盘旋的鹰，把手放于口中吹了一记长哨，那鹰在众人的注视下，越飞越低。
索勒看着它，问道：“这真是咱们的那只？”
孔雀点头：“没错，一出城我就觉得是。”
这鹰在他们走时扔在了敦煌，现在却出现在龟兹，不知是怎么回事。雕鹰斜线一般俯冲而下，直奔他二人而去，到了近前，也知道主人是肉长的，落于地上，收了翅膀。
索勒看着它，有些惊奇地问：“它怎么飞过来的？我刚刚看鹰在飞，也在想会不会是它！”
孔雀走过去摸着鹰头，鹰儿撒娇的眨了眨眼。“走时我叮嘱淳于校尉好好喂它，难道是它偷跑出……，有信！”
孔雀蹲下去，从它爪上的木塞中取出一张细长的羊皮条。雕鹰一直在敦煌，信肯定是敦煌给写给索勒的，所以他看也未看，直接交给蹲下的索勒。
“这家伙竟然能送信了？”索勒边接过边问，这雕鹰因为训晚了，已经当不了信雕，难道淳于霆不知道吗？
打开羊皮条，上面是淳于霆的字迹，共有七个字：“试试雕郑说六天”！
他攥着羊皮条，摸着雕鹰站起来，笑道：“是淳于霆，说要试试雕。”
孔雀点头道：“我明白了，这雕飞上天就会找我们，淳于校尉知道这点才放心放它出来，所以，它依然当不了信雕。”
“倒也不是！”索勒将羊皮条递给孔雀，示意让他看，一边道：“这雕能传信，信上说给我六天时间，六天后兵临城下，报杀我大汉校尉之仇。”
孔雀看了字后，默默还给他，索勒接过放回怀内。
“你要怎么做？我尽全力助你！”孔雀信誓旦旦地道。
“你这么信我？不怕我们灭了……”索勒正说着脸色突然一变，叫了声：“坏了，险些误了大事！”